02 再會
朝會時校長介紹了本學期的新進教師。本來沒有怎麼在注意台上的羅斯,在賞了兒時玩伴脛骨一擊以後本打算低頭閉眼小歇一會。
他本來是這麼打算的。
「啊——那個,大家好。我是這學期開始在輔導室任職的紅狐……」
前一天才聽到的這個聲音猛地把羅斯的睡意全數打消。他驚愕地抬頭往台上望去,對上那個不知為何才看到一次就讓他印象深刻難以忘懷的面容。台上那人如暖陽般溫暖的笑容吸引著師生們的目光,彷彿在現在其餘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過了一段時間,直到紅狐致詞結束回到台下後,羅斯才猛然驚覺一件事情。
——那傢伙,竟然是老師嗎?!
「啊……嗨,羅斯?」
中午午休還沒開始用餐,輔導室的門就被一陣風撞開,黑髮紅眼的少年三兩步衝了進來。認出少年的紅狐尷尬地抬起右手,試著向對方打招呼。
這個學期開始輔導室的負責人正好只有一個人,而那個唯一的人就是紅狐。
「嗨——我們又見面了,紅狐老師。」
羅斯揚起燦爛的笑,反手關上輔導室的門。這瞬間紅狐除了不妙的預感以外還是只有不妙的預感。他正想說些什麼,把門關好的羅斯在下一秒就忽地衝近他的眼前,俐落地往肋骨處賞了一技。
結果就是紅狐痛到捂著傷處趴在桌上,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嗯,舒爽多了。」
肇事者毫無罪惡感,笑容還更加燦爛。
「你……不應該……是這樣……」努力從牙縫中擠出破碎的詞句,紅狐欲哭無淚地往上看著一臉爽朗的少年,「對師長動手這種事情真虧你做得出來……」
「嗯?有什麼問題嗎?」瞥了眼幾乎說不出話來的紅狐,羅斯給了個挑釁的笑,「作為輔導室的老師,你應該早就清楚我是怎麼樣的學生了吧?」
確實……紅狐沒有回嘴。事實上在今天朝會結束時,就已經有幾名老師向他特別提醒過,這所學校裡面幾名頭號問題學生。
羅斯正是那其中一個。平常安分守己不會怎樣,然而一旦遇到看不順眼的師長或同學,總能不留情面更不顧場合地動手。然而課業好、頭腦更好、異性緣更是……總之,是問題學生中的問題學生。還是很難拿他怎樣的那種。
更麻煩的是,因為家境好而相當於極具後盾,校方也很難拿他怎樣,最多只能停留在勸戒的階段,卻無法根除這個問題。
看紅狐沉默的樣子,羅斯卻感覺一股不悅湧上。這種微妙被忽略的感覺是怎麼回事?為了抹去心頭的不爽,他幾乎是反射動作地又往對方肋骨重重一踹。
「嘎啊!」
「呼!好多了!」
笑著兩手插腰,看著又一次趴到桌上起不來的紅狐,羅斯愉悅地笑著。
「沒想到你竟然老到可以當老師了啊!真讓人不怎麼愉快呢。以後我大概會常來吧。請多指教啦!紅狐老師。」
「什——你還要再來像今天這樣嗎?!」
紅狐驚恐發問,卻沒得到羅斯的回答。少年三步併作兩步,小跳步離開了輔導室。門關上的瞬間紅狐似乎有聽到外面傳來「西碳我終於找到你了!怎麼了你突然跑來輔導室,真不像你啊!有心事可以跟我說啊我嗚啊啊啊會斷掉會斷掉的!」「少囉嗦斷掉就斷掉吧反正你的自我修復能力很強。」「不是這樣的啊西碳嗚嗚痛痛痛!」的爭執。不知該汗顏還是該同情還是該有其他反應,總之紅狐沉默。
不是因為羅斯似乎對待親近?的友人也是如此惡劣。他按著被對方揍到隱隱出現裂縫的肋骨,微瞇起眼。按著肋骨的右手掌心隱隱發出微微黃光。
「——我回來了。」
這是紅狐進到室內的第一句話。他沒有伸手開燈。因為不需要。
就在紅狐踏進房的同時,燈自動亮了。
「歡迎回來,阿魯巴君。」
男人一身黑白正裝的執事打扮,睡眼惺忪地站在燈的開關旁。好看的西裝大概是因為主人這一睡而充滿皺褶痕。男人揉揉眼,看起來還沒很清醒,卻盡責地起來迎接這個家的主人歸來。
而他所叫的名字,不是「紅狐」。
「我回來了,德伊菲爾先生。」
帶著淡淡的、略有苦澀的淺笑,紅狐走到他的執事身邊,只猶豫兩秒就把頭靠到對方胸口。德伊菲爾幾乎高了自己一顆頭,這樣的高度差在這時竟意外地剛好。
從紅狐這些微不尋常的動作發覺對方的情緒有點微妙,德伊菲爾止住呵欠,定睛低頭望著那頭棕髮,停頓幾秒後他抬起右手輕放在紅狐的頭上。
「發生什麼事了?」
他問。
「……我今天在學校,碰到西昂了。」
紅狐說。
德伊菲爾的手微微一顫。
「……是嗎。」
暫時只能回答這個詞語,德伊菲爾瞇起兩眼,卻不是因為想睡。儘管黑眼圈揮之不去,但現在的他一點睡意都沒有。
懷中的少年的身體微微顫抖,不知何時兩手伸到自己胸前緊緊抓著執事背心。
「阿魯巴君,還好嗎?」
輕拍著懷中少年的頭,德伊菲爾發現自己只能這樣問。
現在名為紅狐的少年搖了搖頭。
「對不起。德伊菲爾。」
道歉。沒有敬語。
德伊菲爾無聲地嘆了口氣。
上一次聽到少年的道歉,是在自己向少年起誓、立約之時。那時的少年用一種只能說是悲傷的笑容對自己說對不起。
而今少年再一次向他道歉,在遇到「西昂」的這一天。
隱隱咬牙,德伊菲爾兩手環柱身前的少年。
「阿魯巴君,我……在這裡。」
德伊菲爾發現他只能這麼說,也為此感到懊惱。可現下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真是有夠沒用的啊。他想。
察覺執事心思的紅狐,揪著對方背心的手抓得更緊了。
「對不起。」
道歉。他知道對方不會想聽到他的道歉,但他覺得他必須道歉。
因為他發現他動搖了。他的心竟然如此輕易地就被那個已經與自己沒有交集的人給勾起、影響到。
吶,如果這世界上有神,我想我可能,會恨祂的吧。
他本來是這麼打算的。
「啊——那個,大家好。我是這學期開始在輔導室任職的紅狐……」
前一天才聽到的這個聲音猛地把羅斯的睡意全數打消。他驚愕地抬頭往台上望去,對上那個不知為何才看到一次就讓他印象深刻難以忘懷的面容。台上那人如暖陽般溫暖的笑容吸引著師生們的目光,彷彿在現在其餘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過了一段時間,直到紅狐致詞結束回到台下後,羅斯才猛然驚覺一件事情。
——那傢伙,竟然是老師嗎?!
「啊……嗨,羅斯?」
中午午休還沒開始用餐,輔導室的門就被一陣風撞開,黑髮紅眼的少年三兩步衝了進來。認出少年的紅狐尷尬地抬起右手,試著向對方打招呼。
這個學期開始輔導室的負責人正好只有一個人,而那個唯一的人就是紅狐。
「嗨——我們又見面了,紅狐老師。」
羅斯揚起燦爛的笑,反手關上輔導室的門。這瞬間紅狐除了不妙的預感以外還是只有不妙的預感。他正想說些什麼,把門關好的羅斯在下一秒就忽地衝近他的眼前,俐落地往肋骨處賞了一技。
結果就是紅狐痛到捂著傷處趴在桌上,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嗯,舒爽多了。」
肇事者毫無罪惡感,笑容還更加燦爛。
「你……不應該……是這樣……」努力從牙縫中擠出破碎的詞句,紅狐欲哭無淚地往上看著一臉爽朗的少年,「對師長動手這種事情真虧你做得出來……」
「嗯?有什麼問題嗎?」瞥了眼幾乎說不出話來的紅狐,羅斯給了個挑釁的笑,「作為輔導室的老師,你應該早就清楚我是怎麼樣的學生了吧?」
確實……紅狐沒有回嘴。事實上在今天朝會結束時,就已經有幾名老師向他特別提醒過,這所學校裡面幾名頭號問題學生。
羅斯正是那其中一個。平常安分守己不會怎樣,然而一旦遇到看不順眼的師長或同學,總能不留情面更不顧場合地動手。然而課業好、頭腦更好、異性緣更是……總之,是問題學生中的問題學生。還是很難拿他怎樣的那種。
更麻煩的是,因為家境好而相當於極具後盾,校方也很難拿他怎樣,最多只能停留在勸戒的階段,卻無法根除這個問題。
看紅狐沉默的樣子,羅斯卻感覺一股不悅湧上。這種微妙被忽略的感覺是怎麼回事?為了抹去心頭的不爽,他幾乎是反射動作地又往對方肋骨重重一踹。
「嘎啊!」
「呼!好多了!」
笑著兩手插腰,看著又一次趴到桌上起不來的紅狐,羅斯愉悅地笑著。
「沒想到你竟然老到可以當老師了啊!真讓人不怎麼愉快呢。以後我大概會常來吧。請多指教啦!紅狐老師。」
「什——你還要再來像今天這樣嗎?!」
紅狐驚恐發問,卻沒得到羅斯的回答。少年三步併作兩步,小跳步離開了輔導室。門關上的瞬間紅狐似乎有聽到外面傳來「西碳我終於找到你了!怎麼了你突然跑來輔導室,真不像你啊!有心事可以跟我說啊我嗚啊啊啊會斷掉會斷掉的!」「少囉嗦斷掉就斷掉吧反正你的自我修復能力很強。」「不是這樣的啊西碳嗚嗚痛痛痛!」的爭執。不知該汗顏還是該同情還是該有其他反應,總之紅狐沉默。
不是因為羅斯似乎對待親近?的友人也是如此惡劣。他按著被對方揍到隱隱出現裂縫的肋骨,微瞇起眼。按著肋骨的右手掌心隱隱發出微微黃光。
「——我回來了。」
這是紅狐進到室內的第一句話。他沒有伸手開燈。因為不需要。
就在紅狐踏進房的同時,燈自動亮了。
「歡迎回來,阿魯巴君。」
男人一身黑白正裝的執事打扮,睡眼惺忪地站在燈的開關旁。好看的西裝大概是因為主人這一睡而充滿皺褶痕。男人揉揉眼,看起來還沒很清醒,卻盡責地起來迎接這個家的主人歸來。
而他所叫的名字,不是「紅狐」。
「我回來了,德伊菲爾先生。」
帶著淡淡的、略有苦澀的淺笑,紅狐走到他的執事身邊,只猶豫兩秒就把頭靠到對方胸口。德伊菲爾幾乎高了自己一顆頭,這樣的高度差在這時竟意外地剛好。
從紅狐這些微不尋常的動作發覺對方的情緒有點微妙,德伊菲爾止住呵欠,定睛低頭望著那頭棕髮,停頓幾秒後他抬起右手輕放在紅狐的頭上。
「發生什麼事了?」
他問。
「……我今天在學校,碰到西昂了。」
紅狐說。
德伊菲爾的手微微一顫。
「……是嗎。」
暫時只能回答這個詞語,德伊菲爾瞇起兩眼,卻不是因為想睡。儘管黑眼圈揮之不去,但現在的他一點睡意都沒有。
懷中的少年的身體微微顫抖,不知何時兩手伸到自己胸前緊緊抓著執事背心。
「阿魯巴君,還好嗎?」
輕拍著懷中少年的頭,德伊菲爾發現自己只能這樣問。
現在名為紅狐的少年搖了搖頭。
「對不起。德伊菲爾。」
道歉。沒有敬語。
德伊菲爾無聲地嘆了口氣。
上一次聽到少年的道歉,是在自己向少年起誓、立約之時。那時的少年用一種只能說是悲傷的笑容對自己說對不起。
而今少年再一次向他道歉,在遇到「西昂」的這一天。
隱隱咬牙,德伊菲爾兩手環柱身前的少年。
「阿魯巴君,我……在這裡。」
德伊菲爾發現他只能這麼說,也為此感到懊惱。可現下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真是有夠沒用的啊。他想。
察覺執事心思的紅狐,揪著對方背心的手抓得更緊了。
「對不起。」
道歉。他知道對方不會想聽到他的道歉,但他覺得他必須道歉。
因為他發現他動搖了。他的心竟然如此輕易地就被那個已經與自己沒有交集的人給勾起、影響到。
吶,如果這世界上有神,我想我可能,會恨祂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