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かでも9
快速敲打著按鍵,這是電腦專門人才到達得了的指令輸入的速度。她看著螢幕上迅速列出又繼續更新變換的畫面,無法克制嘴角上揚的好心情。
呵呵,真是太有趣了。
菅野史心情愉快的操控電腦列出資訊,這時研究室的門被人敲響。
「啊啊、門沒關喔。直接進來吧。」
她頭也沒抬得對外面說道。
門被輕輕的打開,進入室內的是穿著一身白色外衣跟藍色褲子的藍眼黑髮少年。
「晚上好,フミ。」
「啊啦キョウヤ,晚上好。慣例的東西呢?」
聽史馬上就問起其他東西。南響夜忍不住露出苦笑。
「咦、我才剛到妳就在催我這個……嗯,東西在這裡。」
右手抽出口袋,響夜手上拿著的是一條藍色絲線……有點像小串珠、卻又不是的藍色線條。看起來輕柔飄渺,就像是有生命的一樣,明明沒有風,卻會微微晃動著。
看到響夜手上那藍色絲線的史開心的笑了。
「對對、就是那個。放入那邊那個儀器裡面。哎呀呀——只要一想到不知道又會看到什麼樣的死兆ちゃん的新數據,就令人興奮不已。」
「好個變態科學家。」
「嗯呵呵——這句話裡面的辭意有重複喔,科學家本來各個都是個變態。」
「這我知道,我只是想講而已。」
照著史說的把藍色絲線放入透明玻璃櫃,響夜一面用著毫無抑揚頓挫的口氣回應史。雖然語氣沒有變動,不過看響夜微微上揚的嘴角,可以知道他心情不錯。
開心的啟動儀器來獲取修數據,史的心情好到哼起小調。
「♪ 啊啦原來如此。嗯、嗯,是這樣啊。嘿咦——果然是死兆ちゃん——」
「フミ。」
響夜走到史的身後,不是為了看史的螢幕上所列出的東西,而是距離近一點方便跟史說話。
「嗯?怎麼了?」
「不是死兆ちゃん。」
響夜說,語調放重了些。
「那孩子是ユウ,峰津院優。和伴星沒有關係。」
「哎呀キョウヤ,你這麼說好像不太對哦?那孩子和伴星有沒有關係,你應該是最很清楚的吧?」
女科學家笑著反問,響夜沉默。
死兆ちゃん、死兆星。
伴星。
響夜很聰明,一定知道史在說什麼,而當然,史也知道響夜在某些事情上面總是在裝傻。
峰津院優,持有峰津院大和和南響夜基因的孩子。以一般生物學的角度,這個孩子的誕生是不可能的,只是遇上了菅野史,所以就莫名順利的化作現實了。
老實說,一開始響夜會把自己跟大和的基因交給史,只是因為好玩。因為是一時興起,所以他沒有知會大和,一切都是私下進行。
一直到優的誕生時,響夜才發現……這下出狀況了。
優的誕生過程只有史跟響夜知道。
史是器材的負責人、響夜只是旁觀。
優誕生的過程就如一般惡魔合體產生新惡魔的時候相當類似,當時史所使用的機械有三個實驗臺,左邊是大和的基因、右邊是響夜的基因,中間則是基因合成以後創造優的外型的地方。
本來兩人以為過程可能也只會像是惡魔合體一樣,劈啪電光一閃過去,中央平台就會冒出一個人了這樣……仔細想想,他們兩個人當初的思想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感覺如此輕鬆自然……對於這件事,響夜感到難以理解。
事實上,優的誕生是太過於順利。最初史也沒有料到會一次就成功,而且還成果豐碩……某方面來講這實在是相當恐怖的一件事情。該說真不愧是菅野史,那個連峰津院大和都會敬畏三分的女人?
「……就算是這樣,ユウ是ユウ,不是サダク。」
「啊,是是,我知道了。不叫就是了,別生氣別生氣。」
「……我沒有生氣啊。」
「你的表情明明就很不開心,不用辯解了啦。嗯……」
看樣子史的心情很好,才會一邊在看著研究數據又一邊分心跟響夜聊天。平常的話,史應該是會無視一切,專注在她的研究上的。
「啊啊……是這樣啊,嗯嗯……原來如此……」
看著被抓出來的資料數據,史不斷點頭,兩手也沒閒著的不知道在打些什麼。
響夜看史投入到她的科學研究世界去了,無奈的聳肩,目光轉向放置藍色絲線的玻璃櫃。
有一件大和不知道的事情,是關於剛才響夜拿給史的藍色絲線。
「現在還是一樣嗎?這東西的出現時間。」
應該專注於畫面的史突然提出疑問。響夜先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回覆。
「嗯,沒有變化,固定在今天……也就是星期日的深夜一點左右的時候,會從ユウ的身上釋放出來……看起來有點像某種氣場,可是可以實體化,在看得到的情況下可以取一段下來,現在也是一樣。」
「哼嗯——這樣子啊……」
一面觀看數據,史望著玻璃櫃,面帶富饒興味的笑容。
那條藍色絲線,不是什麼一般的棉線或者稀有的材質,是『從優的身上產生的物質』。
當然,一般也不可能有什麼『從人類的身上長出線』的事情存在。
但是,在看到那藍色細線的第一眼,響夜就明白了——史也知道,因為她也曾經看過,只是她的反應沒有響夜那麼快。
一模一樣。
跟某個非人類存在的原本型態一樣——那些藍色的絲線。
在優以特殊器材的基因合成誕生的同時,優的身邊也環繞著那些藍色絲線,之後在很短的時間內全數消散,融進優的體內。
就像是優的一部分一樣的、藍色細線。
這件事情發生的優的身上,在視覺上居然沒有任何違和感。
死兆ちゃん——因為這件事情,史總會用這種方式去暱稱優。
史的理解是沒有錯誤的,或許還可以說是相當正確。
即便如此。
就算這樣,響夜還是分得很清楚……他很努力的要去區分。
優跟『那個存在』不一樣。
「是說啊キョウヤ——」
「嗯?」
響夜挑眉看著史,這女人今天真是反常,平常會專注在自己有興趣的事情上的人今天居然會一直自己分心找他聊天,感覺還挺新鮮的。
「雖然說大家對死兆ちゃん——」
「ユ・ウ。」
「……啊啊好好。雖然說大家對ユウちゃん大概已經習慣了,沒有人會把ユウちゃん跟那個存在當成同一個人,不過對於局長來說是完全不一樣的情況吧?」
史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也沒有抬頭看響夜,只是犀利的丟出質疑。
沒有立刻回答史的問題,響夜沉默。
優的誕生,會造成最複雜心理的人應該非大和莫屬。
大家看到的都只是表面,沒有人知道當『那個存在』消亡的瞬間,大和內心其實是怎麼樣的感受,那名年輕的峰津院當家,總是不會將自己的軟弱暴露在人前。
所以沒有人知道,在某個夜晚,那個從不在任何人面前示弱的大和,當時對響夜所展現的、所說的、所嘶吼所吐露的,究竟是怎麼一個樣子。
也因為那樣,響夜更加決定,要設法解決大和的心結。不僅是為了優,也是為了大和。這樣說或許很自負,但響夜希望他可以幫到兩個人。
他知道現在這種情況,那兩個人其實都很痛苦。
優總是乖巧的說自己現在很幸福,可是身邊總圍繞著寂寞的氛圍,讓響夜每每一看都會自己也好幾次錯認優為那個存在。
大和總是冷漠的避開優、或是用尖銳冰冷的言語把優推開,但那是因為若他不那麼做,他無法掌握接下來他會做出什麼事情。峰津院大和的自尊不會允許自己承認,但他確實在害怕未知的自己的行為,是否會造成什麼無法挽回的後果。
優是他們的孩子,流有他們的基因的孩子。大和明白這一點,而他究竟是否承認,又是另外一回事。
大和需要時間,比其他人還要多很多倍的時間——但是響夜認為,光是這樣還不夠。不管給大和多少時間,如果沒有製造些事情去作為催化劑,可能一直到人類壽命的極限,大和都無法敞開心胸去接受優的存在。
所以響夜在某些事情上悄悄的做了點手腳。
或許沒人發現,甚至有些事情連大和都可能沒有想到,但是史都看在眼裡。
他們的局長為響夜陶醉傾心,而響夜則為了他們的局長盡心盡力。
「……雖然不是沒問題,不過,遲早是沒問題的。」
「啊、是嗎?」
「是啊。」
語畢,兩人同時提起笑。
這時,置於玻璃櫃中的藍色細線,突然環繞起某種黑色物質,然後在一陣闇光中消散。
那個從優的身上產生出來的未知物質,似乎在脫離優的身體一段時間——差不多是16個小時左右——以後就會自動消失。響夜不太喜歡看到消失的情景,因為那會讓他想到『那個存在』灰飛煙滅的時候,兩者是一模一樣的狀況。史倒是不怎麼介意就是了。
「啊——啊,沒有了啊。今天只能到此為止了嗎。」
「數據結果呢?」
「啊、嗯,沒有什麼特別的問題,ユウちゃん的身體狀況也非常良好,一點也不像十歲孩子的強大力量蘊含在他的體內,真是讓人的科學魂燃燒起來了呢。」
「……請不要對我家兒子燃燒妳的變態科學魂。話說回來ユウ本來就不是一般十歲小孩,連『十歲』都是我們依照他的外表自行定義的說。」
「嘛、這麼說也對。好——今天就到這裡,辛苦了。」
「辛苦了。」
兩人互相習慣性的說道,響夜看了一下時間,啊、快要晚餐時間了,應該要去把大和拖去用餐了。
就在這時,研究室的門突然被意外之客擅自推開。
一道黑影迅速走入室內。
「咦?」
「啊咧、局長?」
響夜跟史都瞪大眼睛看著大和的突然到來。
大和快步走到響夜身邊。
「菅野,キョウヤ我帶走了。」
「哎?」
「啊——好,局長慢走——キョウヤ也慢走——」
響夜連問大和幹嘛突然跑來第一件事情就是綁架……不、就是把他拉走的機會都沒有,就在史的順勢送行的發言之間被大和拖走了。
……平常不是自己去找大和拉他去吃飯嗎?
「ヤマト、怎麼回事?今天突然這樣……?」
響夜不解的看著拖著自己走在前面、現在背對自己的青年。
走了好一段路,大和才放開響夜。他們這時位在沒什麼局員會經過的走道上……看來大和是刻意這麼做的。
停下腳步,這時響夜才發現大和的肩膀微微顫抖著。
怎麼搞的?
「キョウヤ。」
「怎麼了ヤマト?」
「為什麼一個十歲的小鬼會做章魚燒?」
啊?
響夜瞪圓兩眼,之後他花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才搞清楚大和這麼反常的原因。
然後響夜的笑容一直提著放不下來。
「不要笑。」
「因為——」
「沒什麼好笑的。」
「我知道——」
「那就不要笑。」
「……哎喲。」
「就說不要笑。」
太糟糕,真是太糟糕了。響夜笑到面部神經都要僵硬了。
他們的兒子出乎意料的能幹,這對父子都超乎想像的可愛,響夜已經竭盡全力了才會只有微笑。他覺得他的肚子好痛。
真是不得了。響夜心想。
優很努力。
面前因為自己的失態現在感到困窘而一直不願與響夜對視的年輕局長也很努力。
雖然事後響夜從大地那裏聽說,他差一點就被當時拿著一盤八顆章魚燒去找大和的優,以及黑著一張臉全身飄散著不明物質的大和給嚇得魂飛魄散……大地這一說令響夜完全破功狂笑。這是別的話題。
響夜發現這對父子之間的關係比自己想像中還要發展的順利。
「ユウ,我也想吃章魚燒。」
「嗯!我現在就去做!」
「啊、要兩份喔。另外一份我幫你拿給爸爸。」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