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lver 2 措手不及
有像海皇傭兵團這樣,很晚才回應寂靜城委託的傭兵團,也有在第一時間就回應寂靜城委託的傭兵團。
魔幻傭兵團就是早期出發的其中一個。
剛接到委託時,賽凡提斯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洛雅本人也對這件魔物異常層出不窮的事件很有興趣,所以他們一接到委託就點了一支小隊,在很短的時間來到寂靜之城。
現場狀況卻是出乎他們預料的,在各種點上。
寂靜城城主不只對一個傭兵團發出委託。
一項委託有時會同時有複數的傭兵團處理,雖然不常見但也不是沒有,所以洛雅跟賽凡提斯最初也並不覺得需要感到意外。
但是同時有超過五個以上的傭兵團回應了這項委託,這就不平凡了。
如果只是兩個或三個傭兵團的話,只要傭兵團之間互相協調工作的範圍,不要侵犯到對方的工作區域,就可以避免傭兵團之間的摩擦。為了搶功而會互相算計甚至造成傷害的傭兵團多少都存在著,為了減少這類狀況,大多傭兵團會先規劃好進行工作的範圍,越界了就是侵犯領域的問題了。
而好巧不巧,接下委託的傭兵團之中,包含洛雅在內,竟有六個就是公會的會長,因此協調演變成會長們之間的協調了——這更不能看成是很平常的事情。
所以洛雅跟賽凡提斯知道了,這個看起來很平常的委託後面一定有什麼大問題在,而且是現在的他們所無法想像的,絕對不只有魔物異常出沒這麼簡單。
預感會有大事情發生的洛雅,聽從賽凡提斯的提案,向正好也接了此次委託、幾乎在同個時間也到達寂靜之城的鷹森傭兵團團長歐塔提出請求,讓歐塔派人運送水資源來寂靜之城。寂靜之城的水源有問題,無法安心飲用,以魔物異常出現一案為頭,為了預防之後的物資運輸遭到任何因素阻礙,判斷在物資運輸上需要搶時間,因此選擇號稱在物資運送上最能把握時間的鷹森傭兵團,在最短的時間內運送大量水資源到寂靜之城來。當然並非只有鷹森傭兵團採取物資運送的行動,不過確實是以鷹森傭兵團為首展開。
然後大量的水資源被成功運來後,還沒過到一天,事件已經從魔物的發生演變成不死怪物的出現了。
簡略聽了洛雅跟賽凡提斯交錯的說明,洛斐大概瞭解地點了點頭。
「……也就是說,寂靜之城的水有問題不能喝,喝過水的動物都變成了委託中說需要除掉的怪物……而在歐塔副會長讓人成功在時間內把水資源運來以後,出現了原因不明的不死魔物橫行,然後你們在城內的人們出不去,在外面還沒進來的人們也因為魔物的關係無法靠近城門。」
「就是這樣。」舒服地窩在休息室裡最軟的一張沙發上,右腳跨在左腳上交疊著,忽視賽凡提斯斥責的目光,洛雅笑著往一旁指了指,「雖然不是只有鷹森傭兵團運水,不過啊,將軍家的運輸隊真的很有效率,真的會覺得還好有將軍在,不然啊,在連水都不能喝的情況下陷入長期戰的話,不是有人會渴死,就是有人會不顧勸阻喝了不能喝的水,然後變成怪物吧,這樣情況真是會混亂到家。如果真的發展成那樣,可能你進來時反而會遭受攻擊吧……單槍匹馬衝進來的指揮官?」
「嗯呃……我有反省了。」
稍微想像了一下那種狀況,洛斐不住皺眉,有些心虛地縮了縮脖子。沒有變成那樣真是太好了。這麼說起來,他是該感謝歐塔的吧。順著洛雅手指的歐塔所待的方向看過去,正想開口道謝的洛斐,話卻硬生生卡在喉頭。
靠近門口左側的房間角落,一隻大型黑貓捲著棉被躺得香甜。
……好像哪裡怪怪的。為什麼會睡啊!剛剛看人明明都好好的,就算是現在也看不出來有生病啊!
「副、副會長?」
「啊啊——洛斐沒看過將軍這樣吧?不用擔心他,這是聖夜名產。」
會長一臉習以為常的樣子聳肩攤手,她身後站著的黑衣軍師則是嘆了口氣,挪開視線。
藍髮青年把視線拉回堂姊身上,他完全沒能理解這個狀況。
「什、什麼聖夜名產……」
……這個副會長,原來並不是什麼正經的人物嗎?
「就,死掉的將軍。」
「哈啊?」
「將軍必須死。」
「到底什——」
「已死。」
洛斐完全沒有搞懂洛雅到底在說什麼,被指控必須死的當事人忽然自己冒了一句「已死」,這下洛斐更是無言以對。
……加盟聖夜公會,果然是錯誤的決定……?
這句話,如今還是只能在心底想想而已。
「你別一臉果然加盟我們公會是錯誤的決定的表情好不,表情這麼明顯我想看不出來都不行。」
明白洛斐有口難言的想法,洛雅帶著小小的惡意幫對方把那份心思說了出來,讓洛斐的無言更加無言。
不過白精靈沒有打算去回應混血妖魔的啞口無言。
「反正就是這樣了,習慣就好。身為聖夜的一份子,還有很多聖夜名產你還沒見識過,將軍只是其中一個,這樣就嚇到可不行啊。」
「……我們到底是傭兵團的公會還是土產店的公會啊。」
總覺得吐槽就輸了,可是洛斐還是忍不住吐了一句。
聽到洛斐的吐槽的洛雅竟然露出了認真思考的神情。
「那改名叫聖夜土產店你覺得怎麼樣?」
還真的考慮了啊!洛斐錯愕到直接拍桌站起。
「公會名是說改就改的嗎!」
真改叫這名我就退公會!一定退!絕對要退!緊張著洛雅的回答的同時,洛斐在心底這麼想著。
不如說早該在最開始就要抵死不從、打死不簽下加盟書才對!
「嗯——好像不行……啊,其實是可以啦,只是改名有點麻煩,好像還要什麼手續……不過——」
「主上。」
黑衣軍師涼冷的兩個字成功令白精靈女性打住了即將暴走的發展。只見洛雅話語頓了頓,笑容似乎還有些僵硬。
「啊……賽凡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我不鬧就是,不要罰悔過書。」
洛斐大概是生平第一次看到堂姊會驚到全身抖了一下的樣子,他有些訝異地看了看表情沒什麼變的賽凡提斯,悄悄在心底佩服對方。
能制住洛雅的人,洛斐認為這個世界上應該不會超過三個人,至少就他自己知道,把過去身為洛雅的輔佐者的他除外以後應該是沒有了,可是今天他卻看到賽凡提斯能只是叫了洛雅一聲就讓這個搗蛋精靈住手……一時間,洛斐有些感慨。
果然,賽凡提斯很厲害呢。這樣想著的藍髮青年舒了口氣,然後坐回沙發上。
因為被賽凡提斯眼神教訓了一頓,洛雅吐了吐舌後回給軍師一個眼神便不再說話,理解自家主上的意思的賽凡提斯接過話題。
「城內居民之所以情緒相當穩定,除了水資源充足以外,還有因為『神龍』也接受了此次委託,待在寂靜之城的緣故。」
聽到某個特定名詞,洛斐因為大感訝異而瞪大兩眼。窩在角落自己表示「已死」的歐塔,黑色的貓耳也在這時候抖了兩下。
「『神龍』是……那個神龍!?」
在幻想大陸上,有一個可說是「傳說」的存在——「活著的傳說」。
有一名傭兵,人稱「神龍」,是本名還是偽名沒有人清楚,但是聽說過這個名字的人都知道,神龍是傭兵界的傳說。他接手的任務成功率都是百分之百,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失敗過,就算沒有見過本人,這份紀錄可以證明他的實力。沒有加入任何傭兵團隊,也沒有自己組建傭兵團,其名在傭兵界是個不可思議的存在。
「是的。雖然和外界的聯繫被阻絕了,但神龍人就在寂靜之城內,一般居民因為神龍在這裡的關係感到相當放心,人民情緒穩定有很大一部份也是托了神龍也在城內的福,就算出不去,有神龍在就不用怕被魔物襲擊,這樣的想法成了一般居民的穩定劑。」
賽凡提斯更為詳細的說明,讓洛斐瞭解了原來街上人們情緒可以這麼穩定的理由。
「我是聽說過神龍的傳說,只是沒想到,原來他對一般人民的影響力這麼大啊……」
神龍嗎……不愧是傭兵界的傳說,只是待在這裡就可以讓人這麼安心啊。早就耳聞關於神龍的事情,但洛斐沒有想過那名傳說的傭兵原來這麼有影響力,深受一般人的信賴啊……除了那份傳說的實力之外,可能還有那份個人魅力吧。
看洛斐理解的表情,賽凡提斯知道藍髮青年已經完整理解狀況,他沒有怠慢,接著說下去。
「成功從外面進來的洛斐大人,顯示了魔物群被控制住,已經不再是裡外被隔絕的情形,既然如此我們需要盡快與外面的人聯繫。歐塔大人負責去和外面隸屬《聖夜》的傭兵團團長們聯絡……」話說到這裡,賽凡提斯的語句頓了頓,「洛斐大人剛才說,在外面時有和『絳藤』、『承霜』以及『亞第歐斯』聯繫上?」
「啊,是的。」愣了一下,馬上就反應過來賽凡提斯是在跟自己確認情報,洛斐迅速回應,「在外面的時候就遇到這三團了,能清除南門大半的魔物群也是託他們的福。」
「嗯,那三團的部分就請歐塔大人取得聯絡與情報交換。而主上要以會長的身分去和其他也在寂靜之城的公會長開聯合協議,對這次異常現象從長計議。我們預計不久後會有更大規模的事情發生。」
「更大規模的事情?」
這個乍聽模稜兩可的敘述感覺一點都不像賽凡提斯的風格啊。對黑衣軍師的態度感到意外,洛斐不解地望著賽凡提斯,只是他還沒開口問,對方也還沒進一步說明,把姿勢換成左腳跨在右腳上的洛雅在這時候開口。
「然後洛斐,我要你……不,是我覺得你需要去找一個人。」
「找人?」
有點意外自己也被下達指令——或者該說是被要求,洛斐等待洛雅後續的話。
「嗯。」白精靈點了點頭,然後從上衣內袋掏出一張紙片遞給堂弟,「到這個地點去,對方是久居在寂靜之城的占卜師,可以從那裡知道一些關於寂靜之城的古老傳說,我想你也可以從中得知一些關於不死魔物出沒的線索。」
接過紙片看了看,上面寫了占卜師的住址。洛斐抬頭看回洛雅。
「妳不去嗎?」
「我去過了。」帶著輕笑回道,堂姊微微低頭,鏡片的反光在這時令洛斐感到些許難以言喻的惡意,「不過我想你也需要去一趟。」
「為什麼?」
洛斐真的不懂了,既然洛雅已經去過,他何必接在洛雅之後上門造訪?其實只要洛雅把情報告訴他不就好了嗎?
堂姊只有回給他一句話。
「你必須去。」
「……為什麼?」
洛斐很少會一再追著問為什麼。可是現在的他有種感覺,必須追問。必須問個清楚。
有種討厭的預感,以前好像也有過這種感覺,不過他一時想不起來是在哪裡有過這種感受。
擁有他一半血緣的堂姊稍抬起頭,笑瞇了眼。
「大概是命運之類的東西吧。」
那是洛斐曾經最討厭的名詞。
雖然現在已經沒那麼討厭了,但這時的洛斐忽然覺得,可能,以後還是會繼續厭惡下去吧。
「你家軍師我會派人幫你跟他說,你先去找占卜師吧。」
洛雅明顯沒打算明白回答洛斐的詢問,反而催促對方去找占卜師,瞭解對方的洛斐更是知道,洛雅那聽起來是催促的話裡其實是在命令他。
雖然曾經覺得堂姊好像變得自己快要不認識了,這一刻洛斐不禁這麼想,這女人真是一點都沒變啊。
而且明明洛斐已經不是她傭兵團裡的成員……好吧,以公會階級來說,她確實算有資格對洛斐發號施令。
「唉……好吧,傑洛德那邊就麻煩妳派人通知了,我先去找占卜師。」
「路上請小心,洛斐大人。」
「路上小心喔——走失了我不會去找你的——」
對於堂姊聽起來幸災樂禍的輕快語調,洛斐投去一個複雜的眼神。
「……會迷路的是妳吧。」
「是的,主上,與其擔心洛斐大人,不如先關心妳自己的認路能力。」
「賽凡不要跟著嗆我!同樣的路我走過三遍就會記起來了!」
白精靈的指揮官態度理直氣壯的反駁,卻同時受到了紅色與深藍色的關愛目光。
「要走三遍啊……」
「這不是老樣子嗎……」
「……洛斐快去找占卜師!」
「啊——是是。」
再不走可能就會不小心打起來了吧……難得有可以捉弄姊姊的機會,不過不能捉弄得太久呢,不小心令她惱羞了就會變成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洛斐嘆了口氣,隨即起身朝門口移動,途中他看了看捲著棉被窩在角落,看起來睡得很舒服的歐塔,心情複雜。
這個公會裡難道就沒有正常一點的團長嗎?
「占卜師想見他。」
待歐塔也離開之後,透過窗子看著街上平穩的景色,白精靈回應了軍師沉默的詢問。
「所以我擔任牽線人的角色,叫洛斐去找占卜師。」
洛雅去見占卜師時,賽凡提斯沒有一起,所以軍師並不知道自家主上與占卜師私下是否有另外的協議,洛雅剛才叫洛斐去找占卜師、甚至現在洛雅說占卜師想見洛斐的事情,賽凡提斯也是現在聽洛雅說了才知道。
「妳可以直接這麼告訴洛斐大人。」
但妳沒有。賽凡提斯說。沒有說完的話後面是什麼意思,洛雅不用追問就能明白。這是他們的默契。
「是的,我沒有。」把視線從窗外拉回來,帶著輕笑的她靜靜地看向自己的軍師,「因為沒有必要。再說,我也沒說謊。」
「妳是指……」
「命運。」說罷,看到賽凡提斯微微皺起的眉,洛雅只是笑笑,「賽凡提斯,我是相信命運的,而且……我知道的,洛斐也是。」
「……比起依賴命定之事,我認為靠自己的力量開拓道路才是實際。」
「我同意你的想法,不過賽凡提斯,命運這種東西呢……」
就像那天我們相遇一樣——她明白自己的軍師不相信命中註定這種事情。她曾經也不相信。
但是她不得不信。
「就算你不承認,它確實是存在的。」
當你的世界一度崩毀時,再怎麼不願承認的「命運」,看不到的它偏偏就是存在於此。
「儘管我們並不想依靠命運,命運還是會左右著我們——對,我們的選擇會影響自己的道路,會影響命運,同樣的我們無法脫離命運的影響。」
洛雅‧緋相信命中注定。她慢慢轉開視線,沒有看向窗外,而是投到地上。
——洛斐,海皇洛斐,我親愛的堂弟,當你選擇了海皇之名,就注定了我們的分道揚鑣。
當你知道更多事情,發現事情表面之下的事物、真實之後的另一個真實,會有什麼表情呢?
魔幻傭兵團就是早期出發的其中一個。
剛接到委託時,賽凡提斯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洛雅本人也對這件魔物異常層出不窮的事件很有興趣,所以他們一接到委託就點了一支小隊,在很短的時間來到寂靜之城。
現場狀況卻是出乎他們預料的,在各種點上。
寂靜城城主不只對一個傭兵團發出委託。
一項委託有時會同時有複數的傭兵團處理,雖然不常見但也不是沒有,所以洛雅跟賽凡提斯最初也並不覺得需要感到意外。
但是同時有超過五個以上的傭兵團回應了這項委託,這就不平凡了。
如果只是兩個或三個傭兵團的話,只要傭兵團之間互相協調工作的範圍,不要侵犯到對方的工作區域,就可以避免傭兵團之間的摩擦。為了搶功而會互相算計甚至造成傷害的傭兵團多少都存在著,為了減少這類狀況,大多傭兵團會先規劃好進行工作的範圍,越界了就是侵犯領域的問題了。
而好巧不巧,接下委託的傭兵團之中,包含洛雅在內,竟有六個就是公會的會長,因此協調演變成會長們之間的協調了——這更不能看成是很平常的事情。
所以洛雅跟賽凡提斯知道了,這個看起來很平常的委託後面一定有什麼大問題在,而且是現在的他們所無法想像的,絕對不只有魔物異常出沒這麼簡單。
預感會有大事情發生的洛雅,聽從賽凡提斯的提案,向正好也接了此次委託、幾乎在同個時間也到達寂靜之城的鷹森傭兵團團長歐塔提出請求,讓歐塔派人運送水資源來寂靜之城。寂靜之城的水源有問題,無法安心飲用,以魔物異常出現一案為頭,為了預防之後的物資運輸遭到任何因素阻礙,判斷在物資運輸上需要搶時間,因此選擇號稱在物資運送上最能把握時間的鷹森傭兵團,在最短的時間內運送大量水資源到寂靜之城來。當然並非只有鷹森傭兵團採取物資運送的行動,不過確實是以鷹森傭兵團為首展開。
然後大量的水資源被成功運來後,還沒過到一天,事件已經從魔物的發生演變成不死怪物的出現了。
簡略聽了洛雅跟賽凡提斯交錯的說明,洛斐大概瞭解地點了點頭。
「……也就是說,寂靜之城的水有問題不能喝,喝過水的動物都變成了委託中說需要除掉的怪物……而在歐塔副會長讓人成功在時間內把水資源運來以後,出現了原因不明的不死魔物橫行,然後你們在城內的人們出不去,在外面還沒進來的人們也因為魔物的關係無法靠近城門。」
「就是這樣。」舒服地窩在休息室裡最軟的一張沙發上,右腳跨在左腳上交疊著,忽視賽凡提斯斥責的目光,洛雅笑著往一旁指了指,「雖然不是只有鷹森傭兵團運水,不過啊,將軍家的運輸隊真的很有效率,真的會覺得還好有將軍在,不然啊,在連水都不能喝的情況下陷入長期戰的話,不是有人會渴死,就是有人會不顧勸阻喝了不能喝的水,然後變成怪物吧,這樣情況真是會混亂到家。如果真的發展成那樣,可能你進來時反而會遭受攻擊吧……單槍匹馬衝進來的指揮官?」
「嗯呃……我有反省了。」
稍微想像了一下那種狀況,洛斐不住皺眉,有些心虛地縮了縮脖子。沒有變成那樣真是太好了。這麼說起來,他是該感謝歐塔的吧。順著洛雅手指的歐塔所待的方向看過去,正想開口道謝的洛斐,話卻硬生生卡在喉頭。
靠近門口左側的房間角落,一隻大型黑貓捲著棉被躺得香甜。
……好像哪裡怪怪的。為什麼會睡啊!剛剛看人明明都好好的,就算是現在也看不出來有生病啊!
「副、副會長?」
「啊啊——洛斐沒看過將軍這樣吧?不用擔心他,這是聖夜名產。」
會長一臉習以為常的樣子聳肩攤手,她身後站著的黑衣軍師則是嘆了口氣,挪開視線。
藍髮青年把視線拉回堂姊身上,他完全沒能理解這個狀況。
「什、什麼聖夜名產……」
……這個副會長,原來並不是什麼正經的人物嗎?
「就,死掉的將軍。」
「哈啊?」
「將軍必須死。」
「到底什——」
「已死。」
洛斐完全沒有搞懂洛雅到底在說什麼,被指控必須死的當事人忽然自己冒了一句「已死」,這下洛斐更是無言以對。
……加盟聖夜公會,果然是錯誤的決定……?
這句話,如今還是只能在心底想想而已。
「你別一臉果然加盟我們公會是錯誤的決定的表情好不,表情這麼明顯我想看不出來都不行。」
明白洛斐有口難言的想法,洛雅帶著小小的惡意幫對方把那份心思說了出來,讓洛斐的無言更加無言。
不過白精靈沒有打算去回應混血妖魔的啞口無言。
「反正就是這樣了,習慣就好。身為聖夜的一份子,還有很多聖夜名產你還沒見識過,將軍只是其中一個,這樣就嚇到可不行啊。」
「……我們到底是傭兵團的公會還是土產店的公會啊。」
總覺得吐槽就輸了,可是洛斐還是忍不住吐了一句。
聽到洛斐的吐槽的洛雅竟然露出了認真思考的神情。
「那改名叫聖夜土產店你覺得怎麼樣?」
還真的考慮了啊!洛斐錯愕到直接拍桌站起。
「公會名是說改就改的嗎!」
真改叫這名我就退公會!一定退!絕對要退!緊張著洛雅的回答的同時,洛斐在心底這麼想著。
不如說早該在最開始就要抵死不從、打死不簽下加盟書才對!
「嗯——好像不行……啊,其實是可以啦,只是改名有點麻煩,好像還要什麼手續……不過——」
「主上。」
黑衣軍師涼冷的兩個字成功令白精靈女性打住了即將暴走的發展。只見洛雅話語頓了頓,笑容似乎還有些僵硬。
「啊……賽凡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我不鬧就是,不要罰悔過書。」
洛斐大概是生平第一次看到堂姊會驚到全身抖了一下的樣子,他有些訝異地看了看表情沒什麼變的賽凡提斯,悄悄在心底佩服對方。
能制住洛雅的人,洛斐認為這個世界上應該不會超過三個人,至少就他自己知道,把過去身為洛雅的輔佐者的他除外以後應該是沒有了,可是今天他卻看到賽凡提斯能只是叫了洛雅一聲就讓這個搗蛋精靈住手……一時間,洛斐有些感慨。
果然,賽凡提斯很厲害呢。這樣想著的藍髮青年舒了口氣,然後坐回沙發上。
因為被賽凡提斯眼神教訓了一頓,洛雅吐了吐舌後回給軍師一個眼神便不再說話,理解自家主上的意思的賽凡提斯接過話題。
「城內居民之所以情緒相當穩定,除了水資源充足以外,還有因為『神龍』也接受了此次委託,待在寂靜之城的緣故。」
聽到某個特定名詞,洛斐因為大感訝異而瞪大兩眼。窩在角落自己表示「已死」的歐塔,黑色的貓耳也在這時候抖了兩下。
「『神龍』是……那個神龍!?」
在幻想大陸上,有一個可說是「傳說」的存在——「活著的傳說」。
有一名傭兵,人稱「神龍」,是本名還是偽名沒有人清楚,但是聽說過這個名字的人都知道,神龍是傭兵界的傳說。他接手的任務成功率都是百分之百,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失敗過,就算沒有見過本人,這份紀錄可以證明他的實力。沒有加入任何傭兵團隊,也沒有自己組建傭兵團,其名在傭兵界是個不可思議的存在。
「是的。雖然和外界的聯繫被阻絕了,但神龍人就在寂靜之城內,一般居民因為神龍在這裡的關係感到相當放心,人民情緒穩定有很大一部份也是托了神龍也在城內的福,就算出不去,有神龍在就不用怕被魔物襲擊,這樣的想法成了一般居民的穩定劑。」
賽凡提斯更為詳細的說明,讓洛斐瞭解了原來街上人們情緒可以這麼穩定的理由。
「我是聽說過神龍的傳說,只是沒想到,原來他對一般人民的影響力這麼大啊……」
神龍嗎……不愧是傭兵界的傳說,只是待在這裡就可以讓人這麼安心啊。早就耳聞關於神龍的事情,但洛斐沒有想過那名傳說的傭兵原來這麼有影響力,深受一般人的信賴啊……除了那份傳說的實力之外,可能還有那份個人魅力吧。
看洛斐理解的表情,賽凡提斯知道藍髮青年已經完整理解狀況,他沒有怠慢,接著說下去。
「成功從外面進來的洛斐大人,顯示了魔物群被控制住,已經不再是裡外被隔絕的情形,既然如此我們需要盡快與外面的人聯繫。歐塔大人負責去和外面隸屬《聖夜》的傭兵團團長們聯絡……」話說到這裡,賽凡提斯的語句頓了頓,「洛斐大人剛才說,在外面時有和『絳藤』、『承霜』以及『亞第歐斯』聯繫上?」
「啊,是的。」愣了一下,馬上就反應過來賽凡提斯是在跟自己確認情報,洛斐迅速回應,「在外面的時候就遇到這三團了,能清除南門大半的魔物群也是託他們的福。」
「嗯,那三團的部分就請歐塔大人取得聯絡與情報交換。而主上要以會長的身分去和其他也在寂靜之城的公會長開聯合協議,對這次異常現象從長計議。我們預計不久後會有更大規模的事情發生。」
「更大規模的事情?」
這個乍聽模稜兩可的敘述感覺一點都不像賽凡提斯的風格啊。對黑衣軍師的態度感到意外,洛斐不解地望著賽凡提斯,只是他還沒開口問,對方也還沒進一步說明,把姿勢換成左腳跨在右腳上的洛雅在這時候開口。
「然後洛斐,我要你……不,是我覺得你需要去找一個人。」
「找人?」
有點意外自己也被下達指令——或者該說是被要求,洛斐等待洛雅後續的話。
「嗯。」白精靈點了點頭,然後從上衣內袋掏出一張紙片遞給堂弟,「到這個地點去,對方是久居在寂靜之城的占卜師,可以從那裡知道一些關於寂靜之城的古老傳說,我想你也可以從中得知一些關於不死魔物出沒的線索。」
接過紙片看了看,上面寫了占卜師的住址。洛斐抬頭看回洛雅。
「妳不去嗎?」
「我去過了。」帶著輕笑回道,堂姊微微低頭,鏡片的反光在這時令洛斐感到些許難以言喻的惡意,「不過我想你也需要去一趟。」
「為什麼?」
洛斐真的不懂了,既然洛雅已經去過,他何必接在洛雅之後上門造訪?其實只要洛雅把情報告訴他不就好了嗎?
堂姊只有回給他一句話。
「你必須去。」
「……為什麼?」
洛斐很少會一再追著問為什麼。可是現在的他有種感覺,必須追問。必須問個清楚。
有種討厭的預感,以前好像也有過這種感覺,不過他一時想不起來是在哪裡有過這種感受。
擁有他一半血緣的堂姊稍抬起頭,笑瞇了眼。
「大概是命運之類的東西吧。」
那是洛斐曾經最討厭的名詞。
雖然現在已經沒那麼討厭了,但這時的洛斐忽然覺得,可能,以後還是會繼續厭惡下去吧。
「你家軍師我會派人幫你跟他說,你先去找占卜師吧。」
洛雅明顯沒打算明白回答洛斐的詢問,反而催促對方去找占卜師,瞭解對方的洛斐更是知道,洛雅那聽起來是催促的話裡其實是在命令他。
雖然曾經覺得堂姊好像變得自己快要不認識了,這一刻洛斐不禁這麼想,這女人真是一點都沒變啊。
而且明明洛斐已經不是她傭兵團裡的成員……好吧,以公會階級來說,她確實算有資格對洛斐發號施令。
「唉……好吧,傑洛德那邊就麻煩妳派人通知了,我先去找占卜師。」
「路上請小心,洛斐大人。」
「路上小心喔——走失了我不會去找你的——」
對於堂姊聽起來幸災樂禍的輕快語調,洛斐投去一個複雜的眼神。
「……會迷路的是妳吧。」
「是的,主上,與其擔心洛斐大人,不如先關心妳自己的認路能力。」
「賽凡不要跟著嗆我!同樣的路我走過三遍就會記起來了!」
白精靈的指揮官態度理直氣壯的反駁,卻同時受到了紅色與深藍色的關愛目光。
「要走三遍啊……」
「這不是老樣子嗎……」
「……洛斐快去找占卜師!」
「啊——是是。」
再不走可能就會不小心打起來了吧……難得有可以捉弄姊姊的機會,不過不能捉弄得太久呢,不小心令她惱羞了就會變成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洛斐嘆了口氣,隨即起身朝門口移動,途中他看了看捲著棉被窩在角落,看起來睡得很舒服的歐塔,心情複雜。
這個公會裡難道就沒有正常一點的團長嗎?
「占卜師想見他。」
待歐塔也離開之後,透過窗子看著街上平穩的景色,白精靈回應了軍師沉默的詢問。
「所以我擔任牽線人的角色,叫洛斐去找占卜師。」
洛雅去見占卜師時,賽凡提斯沒有一起,所以軍師並不知道自家主上與占卜師私下是否有另外的協議,洛雅剛才叫洛斐去找占卜師、甚至現在洛雅說占卜師想見洛斐的事情,賽凡提斯也是現在聽洛雅說了才知道。
「妳可以直接這麼告訴洛斐大人。」
但妳沒有。賽凡提斯說。沒有說完的話後面是什麼意思,洛雅不用追問就能明白。這是他們的默契。
「是的,我沒有。」把視線從窗外拉回來,帶著輕笑的她靜靜地看向自己的軍師,「因為沒有必要。再說,我也沒說謊。」
「妳是指……」
「命運。」說罷,看到賽凡提斯微微皺起的眉,洛雅只是笑笑,「賽凡提斯,我是相信命運的,而且……我知道的,洛斐也是。」
「……比起依賴命定之事,我認為靠自己的力量開拓道路才是實際。」
「我同意你的想法,不過賽凡提斯,命運這種東西呢……」
就像那天我們相遇一樣——她明白自己的軍師不相信命中註定這種事情。她曾經也不相信。
但是她不得不信。
「就算你不承認,它確實是存在的。」
當你的世界一度崩毀時,再怎麼不願承認的「命運」,看不到的它偏偏就是存在於此。
「儘管我們並不想依靠命運,命運還是會左右著我們——對,我們的選擇會影響自己的道路,會影響命運,同樣的我們無法脫離命運的影響。」
洛雅‧緋相信命中注定。她慢慢轉開視線,沒有看向窗外,而是投到地上。
——洛斐,海皇洛斐,我親愛的堂弟,當你選擇了海皇之名,就注定了我們的分道揚鑣。
當你知道更多事情,發現事情表面之下的事物、真實之後的另一個真實,會有什麼表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