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lver 6 彙整
「說起來,理人先生為什麼也在那裡?」
離開不死生物群聚的樹林後,想起這點疑問的洛斐向理人這麼問道。
「散步♪」
綠髮少年語氣輕快地回道,很是自然。
洛斐有一種要問事情果然還是不能找理人問的感覺。
散步散去那裡未免太不合理……好吧,就算是工作,理人先生似乎總是把工作放在「順便」之後的順位……不管怎麼說,他應該是在哪裡發現了什麼跡象,所以跟我們達到一樣的目的地吧……應該是這樣吧。
有點頭痛地按了按太陽穴,洛斐的臉色微妙的不太好看。雖然佩服理人察覺異狀的敏銳度與收集資訊的手腕,但若可以,洛斐更希望這個人能夠正經一點。只可惜這大概是不可能實現的夢吧。
放棄與理人展開交談的洛斐嘆了口氣,回想剛才他們見到的狀況,陷入深思。就算集中精神想一件事情,洛斐也不會在步行上發生狀況,據說這是海皇名產。所以傑洛德沒有開口要求洛斐走路看路,不過他多少還是會替對方留意一下腳下。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看著洛斐兀地陷入自己的思緒之中,理人眨眨眼,有些出乎傑洛德所以為的,他跟著安靜地默默走在返回領事館的道路,沒有出言干擾洛斐的思緒,或是其他進一步的捉弄。到底是也在思考著什麼,還是其實只是發呆放空,這就看不出來了。
傑洛德看得出來理人似乎很喜歡洛斐……不,說喜歡好像又哪裡不太一樣,傑洛德轉而將之歸類為理人對洛斐有興趣。不過這名絳藤的指揮官表達喜愛的方式真是……想著想著,傑洛德的視線轉到洛斐身上。自家主上似乎有著吸引各式怪人的特異體質,這點從海皇傭兵團的成員組成可略探一二,不過連同屬聖夜公會的其他指揮官也……雖然在洛斐加盟聖夜以前,這個公會似乎早已存在許多不同有個性的指揮官,但傑洛德依然忍不住懷疑,到底是因為是洛雅招收的成員,還是多多少少因為這兩人是堂姊弟的關係,自家主上的奇異體質間接影響到了公會成員的類型?雖然抱持這種困惑,但偏偏這並非能夠隨意詢問的事情,傑洛德只好維持一貫的笑容,悄悄將突然浮出的疑問重新收到心底。
回到領事館,還沒進到大廳,洛斐等人就在庭院先碰到洛雅。藍髮青年話都還來不及說,就被堂姊迎面扔來的墨水瓶驚得不得不從思緒海中抽回注意力,有些狼狽地閃過破空飛來的墨水瓶。
「做什麼?!」
免於被墨水瓶砸到、迴避了可能會灑得滿身墨水的慘況,洛斐不禁向著洛雅驚呼出聲。
「現在明明事情鬧得天翻地覆,你竟然偷偷去跟你家軍師還有瓜瓜約會散步!太狡猾了!」
洛雅指了指傑洛德又指了指理人,一副心理不平衡的表現對著洛斐大呼抗議。
這是什麼莫須有的指控!什麼散步啊!?洛斐隱隱感到一陣暈眩的錯覺。什麼……這是表示跟理人走在一起就是在散步的意思嗎?
「我才沒有興趣打擾他們兩個恩愛呢——洛雅怎麼可以懷疑人家——」
身為當事人之一的綠髮少年插進的話語聽上去相當無辜,卻讓洛斐覺得不只頭,好像連胃也開始痛了起來……
聽到理人的「辯解」,感覺應該要反駁,卻不知道該不該做出回應的傑洛德,最後只是苦笑著別開視線。隱約覺得,這個時候不要說話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
「主上。」
事實上是跟著洛雅一起出來的賽凡提斯,為了避免場面繼續失控下去,同時或許也有為了拯救洛斐的頭與胃……他出聲給洛雅提醒,現在不是聊天扯淡的時候。同時也是警告,若繼續胡鬧下去,等著洛雅的將會是好幾份心得報告書。
雖然賽凡提斯只喚了兩個字,清楚對方個性的洛雅明確地打從心底感到一陣發毛。她的笑容變得有些微妙,但這不妨礙她繼續拿堂弟尋開心。
「好啦。確實你跟你家軍師約會到哪裡去不是我們這些外人能管的,就先放過你。瓜瓜,他們會不會很閃啊?」
「說閃也不怎麼閃欸,不過這兩人的小世界挺排外的,連我到旁邊了都沒發現我——」
「請不要做出令人誤會的發言。」
對於那自行展開詭異對話的兩名團長,洛斐相當無力地出聲打斷。要講別人背後話可以,就不要當著別人面前講吧?不,仔細想想,現在就聽到或許才是好事……洛斐更不能想像萬一這種捏造的內容因為什麼因素流了出去,會變成怎樣混亂的局面。
不過說到沒有發現理人的到來這點……洛斐悄悄看了綠髮少年一眼。海皇主從當時確實在理人出聲以前都沒有發現有第三個人的到來,這絕對不會是他和傑洛德太過大意吧。雖然看起來是個隨便又胡亂的少年,洛斐相信,這絕對是理人實力的一種表現。
這樣想來,理人不是敵人真是太好了……突然在此刻意識到,萬一當時來到他們後面的不是理人而是敵人的話,現在很可能就沒有機會站在這裡和其他人交談了,洛斐不禁心底發冷。
而且這名少年……洛斐的視線落到身旁綠髮少年的背部。上一次看到理人時是在海皇城,那時理人是打著「來玩」的名義跑到洛斐的領地晃了一圈就走了。那個時候,洛斐就覺得這名少年好像不是只是妖族而已……確切的形容他說不太上來,大約是「這個人絕對不簡單」的感覺。理人的打扮跟那時幾乎沒有差別,依然是一身長大斗篷遮蓋住了身體大半處。盯著對方的背後看的洛斐感受到一種神祕的違和感。之前見到理人的時候洛斐就有這個感覺了,只是當時他因為捷克豪紳魔術禮帽灑上毒藥的事情而無暇去思考與理人有關的事,如今看到綠髮少年,當時短暫閃過的感覺再次重新浮上。
「是說……我想問一下。」一直感到困惑而終於在此刻發問的傑洛德,看了看洛雅又看了看理人,最後他的目光停在理人身上,「為什麼是『瓜瓜』?」
他指的是洛雅對理人的稱呼。瓜瓜是什麼啊瓜瓜……
洛雅眨眨眼,接著揚起燦笑。
「理人君,愛稱是南瓜嘛。」
……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聽過啊。除了洛雅與當事人理人之外的其餘三人,不約而同地閃過這個想法。
「咦?」
洛雅的回答太過自然,就像在講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一樣,傑洛德不禁因此愣住。因為這句話根本有解釋和沒有解釋是一樣的啊!
「好了,傑洛德,到此為止。繼續下去沒完沒了。別問。」
不小心讓話題發展下去絕對一發不可收拾,趁早打住為妙。這麼想的洛斐趕在第一時間阻止可能會接著問下去的自家軍師。
「呃、喔……」
微妙地可以理解洛斐不希望話題繼續下去的心情,傑洛德也乖乖地將話打住。
只是他們決定中止話題,不代表沒人會繼續鬧下去。
「就當作是跟軍師君愛稱是馬鈴薯差不多吧。」
綠髮少年笑著冒出這句話,表情可謂天真可愛。
……如果不認識他,而且也沒有聽到這句話,可能真的會誤以為這名少年是個天真單純的孩子。
「不、容我吐槽一下……軍師君是指傑洛德吧,沒有人叫他馬鈴薯過啊。」
自家軍師對馬鈴薯的愛好什麼時候連遠在月牙之里的絳藤傭兵團團長都知道了?忍不住反射動作出言吐槽的下一秒,洛斐驚覺不小心又被拉著歪掉話題了。在理人看起來興致勃勃地想接下話時,藍髮青年若無其事地轉開視線。
「我想我們在外面站得有點久了,先進去如何?你們應該也很需要我們帶回來的情報。」
「洛斐大人所言甚是。」
跟洛斐一樣覺得這種不斷歪掉的話題不能任其發展下去的賽凡提斯附和道,並深深看了洛雅一眼。血紅的目光認真得令後者頭皮發麻。
「……好啦,我知道啦。賽凡都這樣……」
用著一種莫可奈何的語氣碎唸了一下,洛雅刻意轉開頭不去對上賽凡提斯的眼神。
「將軍出去找小菲和能聯絡上的聖夜的其他團長們了,蝦蝦去安排從他領地調派援軍,短時間內不會回來,現在在寂靜城內的聖夜團長們就只有我們三個而已。我們先開會討論吧!我和其他公會協調的狀況、你們調查發現的事情之類的……詳細地交換情報吧。瓜瓜走囉!」
「哇咿洛貓飯呢——」
「……剛剛已經先請館內的佣人準備食物了。就知道你會要飯。」
盯著走在最前方的堂姊、還有跟著金髮精靈衝上去的理人,洛斐思考兩秒左右才反應過來……「洛貓」指的是洛雅。以前有聽人說過堂姊有些地方有點像貓……竟然可以跟本名融合成新暱稱了嗎?
「……小菲跟蝦蝦是……誰?」
雖然洛斐已經決定不要多問了,但他同樣非常瞭解洛雅剛才絕對不是在正經地叫別人的名字,覺得至少要搞清楚剛才被提起的人名究竟是誰,無奈之餘還是提出詢問。不過洛斐提問的對象不是洛雅,而是沒有馬上跟著走進領事館的賽凡提斯。至少對象是賽凡提斯的話,他不會在得到答案時還被迫捲入奇怪的話題吧。
聽到詢問又接收到洛斐疑惑的目光,賽凡提斯點點頭。
「『亞第歐斯』的團長——菲德林;『承霜』的團長——夏月。」
得到解答的洛斐與傑洛德同時一陣短暫的沉默。
「……真是簡單明瞭。」
反正就是暱稱跟……諧音吧?至於為什麼會叫成那樣,洛斐心想不要問這種事情一定是最好的。
時間刻不容緩,除了情報交換也必須加緊時間養精蓄銳、恢復體力,因此洛雅提出一邊用餐一邊開會的想法。沒人反對。因此他們數人正在餐廳邊用餐邊進行會議。座位的分配是洛雅與賽凡提斯在一側;洛斐、傑洛德、理人在一側。
咬了一口奶油餐包、把口中的麵包嚥下,接著將麵包放回碟子上。金髮精靈接過黑衣軍師交上來的、由後者保管的信封袋,從裡面抽出信紙。
「我在和另外五大公會的聯合會議中,我們六個會長同時收到了這樣東西。我想你們應該也很快就會收到同樣的東西。」
另外五大……竟然鬧到可以讓幻想大陸上排名前六的六個公會會長同時聚集在一起嗎?聽到洛雅的話,洛斐眼中閃過訝異的情緒。雖然早就明白這是的事情有多嚴重,他還真沒想過能聽見這種狀況。
理人沒有說話,默默吃著自己碗裡的東西,看起來是很專心在吃飯。
他真的有在聽洛雅說話嗎?注意到綠髮少年好似不在狀態的洛斐錯愕收在心底。真認真在用餐上啊……怎麼說現在都算開會吧?
除了洛斐以外,賽凡提斯與傑洛德也對理人的表現感到無言,但礙於對方並非自己服侍的主君而沒有針對此點發話。若要說到有資格糾正理人的人……他們的視線同時洛到洛雅身上。
沒有在意理人看起來沒在聽的樣子,洛雅展開信件開始唸起來。
「令人髮指的巨龍軍隊已經越過國界,大陸上各都市都陷入危機狀況。為了人民的安危,決定了由王親自率領軍隊到最前線加入戰局之事。」
「王親自……?」
洛斐的表情有些疑惑。會長大人很快就給了他解答。
「當然是除了人皇之外的四王囉。至於人族怎麼不管事就別問我,我也不知道。人皇在想什麼不是我們需要揣測的事情。由巨龍為首的不死魔物大軍侵犯各國領土,這不是寂靜之城的異變而已,而是全大陸的危機。不論是為了領土的穩固或者身為王的威信……這其實是早就能料到的結果吧!這是巨龍討伐聯盟軍陣線組成的宣告!總之,因為王的親征將提振我方軍隊的士氣,這個艱困的戰局優劣應該是有機會一口氣扭轉過來的。像不久之前還被亡靈兵包夾、斷了聯絡通路還有物資傳輸路線這種事情,我想是不會再發生了。」
「……等一下。」感覺剛才洛雅說的話中似乎有那裡不對勁,洛斐忍不住皺眉,「不死魔物的軍隊……會以『軍隊』稱呼,那數量到底是……」
對於洛斐的疑問,賽凡提斯在這時接上解釋。
「除了寂靜之城出沒的魔物與不死怪物,還存在著更大量的、我們所沒見到的不死軍隊。牠們沒有滯留在寂靜之城周圍。根據情報顯示,除了數量出乎意料之外,這些不死軍隊的行動就像一支真正的軍團……他們的行動具備紀律,彷彿有人在指引牠們行動一樣。」
「像軍隊一樣有紀律在行動的不死生物?」傑洛德驚訝地兩眼微微睜大,「……牠們聽令的對象應該是達隆納斯吧!達隆納斯具備這種能力?」
「對方可是傳說中的龍呢!真有高智慧與過人的領導能力、還有其他我們現在還看不出來的力量也不足為奇吧?」
洛雅一臉不以為意地聳肩。她把信箋放到桌面上,拿起餐包又咬了幾口,有些含糊的低語混在其中。
「……前提是真的是達隆納斯的主意。不過這時發現其實指使者另有他人什麼的……或許才更合理吧。」
「咦?」
離洛雅最近的賽凡提斯就先不提,坐在洛雅正對面的洛斐隱隱聽見洛雅這不是很清晰的碎語。
姊姊這個態度……總覺得她知道些什麼,或許她現在說的正是我們沒有發現的事情……?
但是洛斐來不及問,就被三兩下吞下餐包的洛雅重新開口打斷。
「不過即使王要親自來到葬龍丘陵——這片戰場上,我們這些真真正正位在第一線的傭兵團不能因而鬆懈。我和另外五位公會會長們協調的結果是,我們各公會擁有足夠戰力的傭兵團都必須出戰,已經在寂靜之城的更是沒有拒絕的理由。公會排名一般與加盟其下的傭兵團之聲望與戰力成正比,所以理所當然的——以第一公會『歌詠』的團長們率領的傭兵團為軸心,他們負責與達隆納斯的正面對峙;其餘含我們在內的五個公會,負責將不斷甦醒的不死魔物排除,減少他們的負擔、與保障一般人民的性命安危。」
話說到這裡,洛雅稍稍停住,她的視線繞過餐廳內的四人,給他們一點消化資訊的時間,然後才繼續往下道。
「而以下是我以『聖夜』會長之身份下的指令——不要和達隆納斯起正面衝突,那種事情交給歌詠那邊去面對就行,那不是現在的我們可以應付的對手。」
「他們那邊撐得住嗎?」
傑洛德不是很放心地問道。歌詠是幻想大陸上不論聲望或實力皆首屈一指的公會,各個高手雲集,是追求強大的傭兵團團長們的公會首選。但說到底,面對前所未見的敵人,就算是最強公會的歌詠,也不可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吧。
面對金髮青年的提問,白精靈團長搖搖頭。
「不是撐不撐不得住的問題,是非撐住不可。目前現場最有可能達到牽制達隆納斯的程度的也只有他們公會的傭兵團了,而且第一、第二的公會之間實力差距其實……有點大。隸屬不同公會的狀況,下令時會以哪邊優先、會不會有所偏袒跟不配合之類的,這問題可多著呢。我們現在沒有時間去協調公會之間的默契,所以討論的結果還是將龍王的正面交給歌詠去想辦法了。所謂能者多勞,不是嗎?既然擁有強大的能力,就該承擔相應的責任嘛。而且,聽說『神龍』接受跟歌詠合作對付巨龍的提案,這確實讓人更加放心了。」
「那個『獨行者神龍』要加入歌詠?」
「我不知道會不會加入耶,不過或許那也是遲早的事情。加入一個公會可以獲得的資源跟沒有加入公會相比差太多了,而歌詠……確實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應著洛斐的問句,洛雅只是表達了自己的想法。關於公會之間的決定她已經說得差不多了,再來就是洛斐跟理人這邊的情報了。白精靈指揮官的視線落到洛斐身上。
接收到堂姊的視線,知道意思的洛斐點了點頭。
「我跟傑洛德在城外西北方的林子中,發現被不死生物抓走的鄰近村民……還有……吞噬他們靈魂的——達隆納斯。」
「發現了藏匿的龍王……」
洛斐提供的消息令洛雅跟賽凡提斯同時露出些微驚訝的神情。
「嗯。」洛斐回頭和傑洛德互看一眼,然後他轉回來向洛雅點了點頭,接著卻遲疑了一下,「……是占卜師告訴我方向的。」
「是嗎?」聽到洛斐後面的話,洛雅卻是一種恍然大悟的樣子,她理解的點點頭,「知道了。這是一大收穫,晚點我會去信告知歌詠的會長。那瓜瓜你那邊呢?」
「嗯?終於輪到我啦?」
從頭到尾都看起來心不在焉的綠髮少年,聽到洛雅叫他的聲音時一臉剛睡醒一樣的表情……洛斐的目光落到對方的碗盤中,不由得一楞——欸、竟然已經吃完了?也太專心在吃上了吧!
眼尾瞄到洛斐訝異的目光,理人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加深刻。少年擱下手中的碗筷,煞有其事地合掌躬了身。
「謝謝招待,等等我講完請再給我一碗。」
——是多餓啊?!相較於理人輕快的語調,洛斐感受到的卻是莫名的沉重感。
不過幾乎就在下一秒,絳藤的指揮官眼底歛去少許笑意。他一樣看起來嘻皮笑臉,卻有那麼一點讓人感覺不一樣。
「總之,我追到了異常的源頭,跟堂弟君和軍師君一樣,在西北方的林子裡看到了一堆骨頭龍跟一頭老巨龍。」
「堂弟君跟軍師君是誰啦……」
「唉唷,知道是在說誰不就好了嗎?好啦,洛斐跟傑洛德。然後啊——」敷衍地去回應藍髮青年脫口而出的抱怨,少年團長手肘靠在桌面上,兩手隨意地交疊放著,「就跟洛斐說的一樣,有不少人類被不死生物抓去那裡,全是獻給達隆納斯恢復力量的祭品。已經被吃掉的人數大概是離這裡最近的五個村莊,全滅。寂靜之城內也有十三戶人家失蹤,同樣成了巨龍的餌食了。」
雖然知道遭殃的一定是附近的村庄居民或是寂靜之城的住民,但洛斐怎麼樣也沒想到理人居然可以準確地說出確切的犧牲者數量。而且照少年的說法,他是「散步順便收集情報」,到底要怎麼在不過一天的時間內得到這些數據?而且理人的語氣相當有自信,怎麼看都不像是瞎掰胡扯……洛斐偏過頭去看傑洛德,見後者也是訝異的眼光。果然傑洛德也不知道理人有這等收集情報的特技。
……話說回來,原來這個人也可以好好講話啊?那之前跟我說話時那些莫名其妙的語句到底是……洛斐覺得胃好像微妙地更痛了。
與洛斐內心的糾結沒有關係,眼前兩名指揮官的交談持續進行著。
「那知道是哪幾個村莊被屠掉嗎?我們需要抓一下較為精確的不死軍隊活動範圍。」
「可以啊。等等拿個地圖就圈給你。寂靜城內失蹤的那幾戶也可以一起標下來。」
「真不愧是瓜瓜,就交給你了。」
「嗯。」話剛說完,環繞在理人身上那少許的正經氣息轉眼間煙消雲散,少年把桌上的盤子往旁邊推,然後就趴往桌上,「洛雅洛雅餐後甜點可以吃奶油泡芙嗎?」
問這話的同時眼睛莫名地閃亮亮。由於少年態度轉變有點大,洛斐因而愣住。傑洛德同然。
早已習慣理人的個性的洛雅絲毫沒有受到影響。聽理人提到甜點,她也跟著眼睛一亮。
「我等等會去問一下。有的話我也想吃呢。」
這兩個人真是……洛斐有些頭痛地扶額。現在是說這種事的時候嗎?啊、賽凡提斯也是一臉困擾啊……
於是洛斐忍不住開口。
「……先開完會好嗎?」
然而洛雅跟理人卻很有默契地用疑惑的表情對著藍髮青年。
「嗯?會已經開完啦。」
「……咦?」
有點無法理解洛雅所說,洛斐愣了愣。他相信不是他的理解能力退化或者怎麼了,因為若是他的問題,傑洛德應該不會跟他一樣愣住才對。
沒有插話的賽凡提斯望著自家的精靈主上,已經默默在心底規劃好日後要給洛雅上的「補救課程」,不過那又是別的事情了。
洛雅看了看理人後又看向洛斐,表情很是理所當然。
「剛才瓜瓜說的就是最後的資訊了,我等等去跟賽凡整理一下再連絡歌詠就好。」
理人托腮望著洛斐,臉上明顯是興致盎然的表現。
「知道堂弟君是認真過頭的類型,不過原來真的是個工作狂啊?」
鏘——!
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敲響?還是被敲斷?都不是,這是什麼東西給擊沉了的聲響。
海皇洛斐,此時此刻,眼神已死。
「……算了,沒事……」
察覺到洛斐的挫折與沮喪,傑洛德拍了拍自家團長的肩以表安慰,不過這似乎沒什麼效果。
洛斐覺得他不懂理人,更不懂能跟理人如常溝通的洛雅。
——也不懂為何不只一次覺得我可能根本不認識姊姊!為什麼賽凡提斯可以跟在這個女人身旁還能壓制她?!
離開不死生物群聚的樹林後,想起這點疑問的洛斐向理人這麼問道。
「散步♪」
綠髮少年語氣輕快地回道,很是自然。
洛斐有一種要問事情果然還是不能找理人問的感覺。
散步散去那裡未免太不合理……好吧,就算是工作,理人先生似乎總是把工作放在「順便」之後的順位……不管怎麼說,他應該是在哪裡發現了什麼跡象,所以跟我們達到一樣的目的地吧……應該是這樣吧。
有點頭痛地按了按太陽穴,洛斐的臉色微妙的不太好看。雖然佩服理人察覺異狀的敏銳度與收集資訊的手腕,但若可以,洛斐更希望這個人能夠正經一點。只可惜這大概是不可能實現的夢吧。
放棄與理人展開交談的洛斐嘆了口氣,回想剛才他們見到的狀況,陷入深思。就算集中精神想一件事情,洛斐也不會在步行上發生狀況,據說這是海皇名產。所以傑洛德沒有開口要求洛斐走路看路,不過他多少還是會替對方留意一下腳下。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看著洛斐兀地陷入自己的思緒之中,理人眨眨眼,有些出乎傑洛德所以為的,他跟著安靜地默默走在返回領事館的道路,沒有出言干擾洛斐的思緒,或是其他進一步的捉弄。到底是也在思考著什麼,還是其實只是發呆放空,這就看不出來了。
傑洛德看得出來理人似乎很喜歡洛斐……不,說喜歡好像又哪裡不太一樣,傑洛德轉而將之歸類為理人對洛斐有興趣。不過這名絳藤的指揮官表達喜愛的方式真是……想著想著,傑洛德的視線轉到洛斐身上。自家主上似乎有著吸引各式怪人的特異體質,這點從海皇傭兵團的成員組成可略探一二,不過連同屬聖夜公會的其他指揮官也……雖然在洛斐加盟聖夜以前,這個公會似乎早已存在許多不同有個性的指揮官,但傑洛德依然忍不住懷疑,到底是因為是洛雅招收的成員,還是多多少少因為這兩人是堂姊弟的關係,自家主上的奇異體質間接影響到了公會成員的類型?雖然抱持這種困惑,但偏偏這並非能夠隨意詢問的事情,傑洛德只好維持一貫的笑容,悄悄將突然浮出的疑問重新收到心底。
回到領事館,還沒進到大廳,洛斐等人就在庭院先碰到洛雅。藍髮青年話都還來不及說,就被堂姊迎面扔來的墨水瓶驚得不得不從思緒海中抽回注意力,有些狼狽地閃過破空飛來的墨水瓶。
「做什麼?!」
免於被墨水瓶砸到、迴避了可能會灑得滿身墨水的慘況,洛斐不禁向著洛雅驚呼出聲。
「現在明明事情鬧得天翻地覆,你竟然偷偷去跟你家軍師還有瓜瓜約會散步!太狡猾了!」
洛雅指了指傑洛德又指了指理人,一副心理不平衡的表現對著洛斐大呼抗議。
這是什麼莫須有的指控!什麼散步啊!?洛斐隱隱感到一陣暈眩的錯覺。什麼……這是表示跟理人走在一起就是在散步的意思嗎?
「我才沒有興趣打擾他們兩個恩愛呢——洛雅怎麼可以懷疑人家——」
身為當事人之一的綠髮少年插進的話語聽上去相當無辜,卻讓洛斐覺得不只頭,好像連胃也開始痛了起來……
聽到理人的「辯解」,感覺應該要反駁,卻不知道該不該做出回應的傑洛德,最後只是苦笑著別開視線。隱約覺得,這個時候不要說話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
「主上。」
事實上是跟著洛雅一起出來的賽凡提斯,為了避免場面繼續失控下去,同時或許也有為了拯救洛斐的頭與胃……他出聲給洛雅提醒,現在不是聊天扯淡的時候。同時也是警告,若繼續胡鬧下去,等著洛雅的將會是好幾份心得報告書。
雖然賽凡提斯只喚了兩個字,清楚對方個性的洛雅明確地打從心底感到一陣發毛。她的笑容變得有些微妙,但這不妨礙她繼續拿堂弟尋開心。
「好啦。確實你跟你家軍師約會到哪裡去不是我們這些外人能管的,就先放過你。瓜瓜,他們會不會很閃啊?」
「說閃也不怎麼閃欸,不過這兩人的小世界挺排外的,連我到旁邊了都沒發現我——」
「請不要做出令人誤會的發言。」
對於那自行展開詭異對話的兩名團長,洛斐相當無力地出聲打斷。要講別人背後話可以,就不要當著別人面前講吧?不,仔細想想,現在就聽到或許才是好事……洛斐更不能想像萬一這種捏造的內容因為什麼因素流了出去,會變成怎樣混亂的局面。
不過說到沒有發現理人的到來這點……洛斐悄悄看了綠髮少年一眼。海皇主從當時確實在理人出聲以前都沒有發現有第三個人的到來,這絕對不會是他和傑洛德太過大意吧。雖然看起來是個隨便又胡亂的少年,洛斐相信,這絕對是理人實力的一種表現。
這樣想來,理人不是敵人真是太好了……突然在此刻意識到,萬一當時來到他們後面的不是理人而是敵人的話,現在很可能就沒有機會站在這裡和其他人交談了,洛斐不禁心底發冷。
而且這名少年……洛斐的視線落到身旁綠髮少年的背部。上一次看到理人時是在海皇城,那時理人是打著「來玩」的名義跑到洛斐的領地晃了一圈就走了。那個時候,洛斐就覺得這名少年好像不是只是妖族而已……確切的形容他說不太上來,大約是「這個人絕對不簡單」的感覺。理人的打扮跟那時幾乎沒有差別,依然是一身長大斗篷遮蓋住了身體大半處。盯著對方的背後看的洛斐感受到一種神祕的違和感。之前見到理人的時候洛斐就有這個感覺了,只是當時他因為捷克豪紳魔術禮帽灑上毒藥的事情而無暇去思考與理人有關的事,如今看到綠髮少年,當時短暫閃過的感覺再次重新浮上。
「是說……我想問一下。」一直感到困惑而終於在此刻發問的傑洛德,看了看洛雅又看了看理人,最後他的目光停在理人身上,「為什麼是『瓜瓜』?」
他指的是洛雅對理人的稱呼。瓜瓜是什麼啊瓜瓜……
洛雅眨眨眼,接著揚起燦笑。
「理人君,愛稱是南瓜嘛。」
……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聽過啊。除了洛雅與當事人理人之外的其餘三人,不約而同地閃過這個想法。
「咦?」
洛雅的回答太過自然,就像在講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一樣,傑洛德不禁因此愣住。因為這句話根本有解釋和沒有解釋是一樣的啊!
「好了,傑洛德,到此為止。繼續下去沒完沒了。別問。」
不小心讓話題發展下去絕對一發不可收拾,趁早打住為妙。這麼想的洛斐趕在第一時間阻止可能會接著問下去的自家軍師。
「呃、喔……」
微妙地可以理解洛斐不希望話題繼續下去的心情,傑洛德也乖乖地將話打住。
只是他們決定中止話題,不代表沒人會繼續鬧下去。
「就當作是跟軍師君愛稱是馬鈴薯差不多吧。」
綠髮少年笑著冒出這句話,表情可謂天真可愛。
……如果不認識他,而且也沒有聽到這句話,可能真的會誤以為這名少年是個天真單純的孩子。
「不、容我吐槽一下……軍師君是指傑洛德吧,沒有人叫他馬鈴薯過啊。」
自家軍師對馬鈴薯的愛好什麼時候連遠在月牙之里的絳藤傭兵團團長都知道了?忍不住反射動作出言吐槽的下一秒,洛斐驚覺不小心又被拉著歪掉話題了。在理人看起來興致勃勃地想接下話時,藍髮青年若無其事地轉開視線。
「我想我們在外面站得有點久了,先進去如何?你們應該也很需要我們帶回來的情報。」
「洛斐大人所言甚是。」
跟洛斐一樣覺得這種不斷歪掉的話題不能任其發展下去的賽凡提斯附和道,並深深看了洛雅一眼。血紅的目光認真得令後者頭皮發麻。
「……好啦,我知道啦。賽凡都這樣……」
用著一種莫可奈何的語氣碎唸了一下,洛雅刻意轉開頭不去對上賽凡提斯的眼神。
「將軍出去找小菲和能聯絡上的聖夜的其他團長們了,蝦蝦去安排從他領地調派援軍,短時間內不會回來,現在在寂靜城內的聖夜團長們就只有我們三個而已。我們先開會討論吧!我和其他公會協調的狀況、你們調查發現的事情之類的……詳細地交換情報吧。瓜瓜走囉!」
「哇咿洛貓飯呢——」
「……剛剛已經先請館內的佣人準備食物了。就知道你會要飯。」
盯著走在最前方的堂姊、還有跟著金髮精靈衝上去的理人,洛斐思考兩秒左右才反應過來……「洛貓」指的是洛雅。以前有聽人說過堂姊有些地方有點像貓……竟然可以跟本名融合成新暱稱了嗎?
「……小菲跟蝦蝦是……誰?」
雖然洛斐已經決定不要多問了,但他同樣非常瞭解洛雅剛才絕對不是在正經地叫別人的名字,覺得至少要搞清楚剛才被提起的人名究竟是誰,無奈之餘還是提出詢問。不過洛斐提問的對象不是洛雅,而是沒有馬上跟著走進領事館的賽凡提斯。至少對象是賽凡提斯的話,他不會在得到答案時還被迫捲入奇怪的話題吧。
聽到詢問又接收到洛斐疑惑的目光,賽凡提斯點點頭。
「『亞第歐斯』的團長——菲德林;『承霜』的團長——夏月。」
得到解答的洛斐與傑洛德同時一陣短暫的沉默。
「……真是簡單明瞭。」
反正就是暱稱跟……諧音吧?至於為什麼會叫成那樣,洛斐心想不要問這種事情一定是最好的。
時間刻不容緩,除了情報交換也必須加緊時間養精蓄銳、恢復體力,因此洛雅提出一邊用餐一邊開會的想法。沒人反對。因此他們數人正在餐廳邊用餐邊進行會議。座位的分配是洛雅與賽凡提斯在一側;洛斐、傑洛德、理人在一側。
咬了一口奶油餐包、把口中的麵包嚥下,接著將麵包放回碟子上。金髮精靈接過黑衣軍師交上來的、由後者保管的信封袋,從裡面抽出信紙。
「我在和另外五大公會的聯合會議中,我們六個會長同時收到了這樣東西。我想你們應該也很快就會收到同樣的東西。」
另外五大……竟然鬧到可以讓幻想大陸上排名前六的六個公會會長同時聚集在一起嗎?聽到洛雅的話,洛斐眼中閃過訝異的情緒。雖然早就明白這是的事情有多嚴重,他還真沒想過能聽見這種狀況。
理人沒有說話,默默吃著自己碗裡的東西,看起來是很專心在吃飯。
他真的有在聽洛雅說話嗎?注意到綠髮少年好似不在狀態的洛斐錯愕收在心底。真認真在用餐上啊……怎麼說現在都算開會吧?
除了洛斐以外,賽凡提斯與傑洛德也對理人的表現感到無言,但礙於對方並非自己服侍的主君而沒有針對此點發話。若要說到有資格糾正理人的人……他們的視線同時洛到洛雅身上。
沒有在意理人看起來沒在聽的樣子,洛雅展開信件開始唸起來。
「令人髮指的巨龍軍隊已經越過國界,大陸上各都市都陷入危機狀況。為了人民的安危,決定了由王親自率領軍隊到最前線加入戰局之事。」
「王親自……?」
洛斐的表情有些疑惑。會長大人很快就給了他解答。
「當然是除了人皇之外的四王囉。至於人族怎麼不管事就別問我,我也不知道。人皇在想什麼不是我們需要揣測的事情。由巨龍為首的不死魔物大軍侵犯各國領土,這不是寂靜之城的異變而已,而是全大陸的危機。不論是為了領土的穩固或者身為王的威信……這其實是早就能料到的結果吧!這是巨龍討伐聯盟軍陣線組成的宣告!總之,因為王的親征將提振我方軍隊的士氣,這個艱困的戰局優劣應該是有機會一口氣扭轉過來的。像不久之前還被亡靈兵包夾、斷了聯絡通路還有物資傳輸路線這種事情,我想是不會再發生了。」
「……等一下。」感覺剛才洛雅說的話中似乎有那裡不對勁,洛斐忍不住皺眉,「不死魔物的軍隊……會以『軍隊』稱呼,那數量到底是……」
對於洛斐的疑問,賽凡提斯在這時接上解釋。
「除了寂靜之城出沒的魔物與不死怪物,還存在著更大量的、我們所沒見到的不死軍隊。牠們沒有滯留在寂靜之城周圍。根據情報顯示,除了數量出乎意料之外,這些不死軍隊的行動就像一支真正的軍團……他們的行動具備紀律,彷彿有人在指引牠們行動一樣。」
「像軍隊一樣有紀律在行動的不死生物?」傑洛德驚訝地兩眼微微睜大,「……牠們聽令的對象應該是達隆納斯吧!達隆納斯具備這種能力?」
「對方可是傳說中的龍呢!真有高智慧與過人的領導能力、還有其他我們現在還看不出來的力量也不足為奇吧?」
洛雅一臉不以為意地聳肩。她把信箋放到桌面上,拿起餐包又咬了幾口,有些含糊的低語混在其中。
「……前提是真的是達隆納斯的主意。不過這時發現其實指使者另有他人什麼的……或許才更合理吧。」
「咦?」
離洛雅最近的賽凡提斯就先不提,坐在洛雅正對面的洛斐隱隱聽見洛雅這不是很清晰的碎語。
姊姊這個態度……總覺得她知道些什麼,或許她現在說的正是我們沒有發現的事情……?
但是洛斐來不及問,就被三兩下吞下餐包的洛雅重新開口打斷。
「不過即使王要親自來到葬龍丘陵——這片戰場上,我們這些真真正正位在第一線的傭兵團不能因而鬆懈。我和另外五位公會會長們協調的結果是,我們各公會擁有足夠戰力的傭兵團都必須出戰,已經在寂靜之城的更是沒有拒絕的理由。公會排名一般與加盟其下的傭兵團之聲望與戰力成正比,所以理所當然的——以第一公會『歌詠』的團長們率領的傭兵團為軸心,他們負責與達隆納斯的正面對峙;其餘含我們在內的五個公會,負責將不斷甦醒的不死魔物排除,減少他們的負擔、與保障一般人民的性命安危。」
話說到這裡,洛雅稍稍停住,她的視線繞過餐廳內的四人,給他們一點消化資訊的時間,然後才繼續往下道。
「而以下是我以『聖夜』會長之身份下的指令——不要和達隆納斯起正面衝突,那種事情交給歌詠那邊去面對就行,那不是現在的我們可以應付的對手。」
「他們那邊撐得住嗎?」
傑洛德不是很放心地問道。歌詠是幻想大陸上不論聲望或實力皆首屈一指的公會,各個高手雲集,是追求強大的傭兵團團長們的公會首選。但說到底,面對前所未見的敵人,就算是最強公會的歌詠,也不可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吧。
面對金髮青年的提問,白精靈團長搖搖頭。
「不是撐不撐不得住的問題,是非撐住不可。目前現場最有可能達到牽制達隆納斯的程度的也只有他們公會的傭兵團了,而且第一、第二的公會之間實力差距其實……有點大。隸屬不同公會的狀況,下令時會以哪邊優先、會不會有所偏袒跟不配合之類的,這問題可多著呢。我們現在沒有時間去協調公會之間的默契,所以討論的結果還是將龍王的正面交給歌詠去想辦法了。所謂能者多勞,不是嗎?既然擁有強大的能力,就該承擔相應的責任嘛。而且,聽說『神龍』接受跟歌詠合作對付巨龍的提案,這確實讓人更加放心了。」
「那個『獨行者神龍』要加入歌詠?」
「我不知道會不會加入耶,不過或許那也是遲早的事情。加入一個公會可以獲得的資源跟沒有加入公會相比差太多了,而歌詠……確實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應著洛斐的問句,洛雅只是表達了自己的想法。關於公會之間的決定她已經說得差不多了,再來就是洛斐跟理人這邊的情報了。白精靈指揮官的視線落到洛斐身上。
接收到堂姊的視線,知道意思的洛斐點了點頭。
「我跟傑洛德在城外西北方的林子中,發現被不死生物抓走的鄰近村民……還有……吞噬他們靈魂的——達隆納斯。」
「發現了藏匿的龍王……」
洛斐提供的消息令洛雅跟賽凡提斯同時露出些微驚訝的神情。
「嗯。」洛斐回頭和傑洛德互看一眼,然後他轉回來向洛雅點了點頭,接著卻遲疑了一下,「……是占卜師告訴我方向的。」
「是嗎?」聽到洛斐後面的話,洛雅卻是一種恍然大悟的樣子,她理解的點點頭,「知道了。這是一大收穫,晚點我會去信告知歌詠的會長。那瓜瓜你那邊呢?」
「嗯?終於輪到我啦?」
從頭到尾都看起來心不在焉的綠髮少年,聽到洛雅叫他的聲音時一臉剛睡醒一樣的表情……洛斐的目光落到對方的碗盤中,不由得一楞——欸、竟然已經吃完了?也太專心在吃上了吧!
眼尾瞄到洛斐訝異的目光,理人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加深刻。少年擱下手中的碗筷,煞有其事地合掌躬了身。
「謝謝招待,等等我講完請再給我一碗。」
——是多餓啊?!相較於理人輕快的語調,洛斐感受到的卻是莫名的沉重感。
不過幾乎就在下一秒,絳藤的指揮官眼底歛去少許笑意。他一樣看起來嘻皮笑臉,卻有那麼一點讓人感覺不一樣。
「總之,我追到了異常的源頭,跟堂弟君和軍師君一樣,在西北方的林子裡看到了一堆骨頭龍跟一頭老巨龍。」
「堂弟君跟軍師君是誰啦……」
「唉唷,知道是在說誰不就好了嗎?好啦,洛斐跟傑洛德。然後啊——」敷衍地去回應藍髮青年脫口而出的抱怨,少年團長手肘靠在桌面上,兩手隨意地交疊放著,「就跟洛斐說的一樣,有不少人類被不死生物抓去那裡,全是獻給達隆納斯恢復力量的祭品。已經被吃掉的人數大概是離這裡最近的五個村莊,全滅。寂靜之城內也有十三戶人家失蹤,同樣成了巨龍的餌食了。」
雖然知道遭殃的一定是附近的村庄居民或是寂靜之城的住民,但洛斐怎麼樣也沒想到理人居然可以準確地說出確切的犧牲者數量。而且照少年的說法,他是「散步順便收集情報」,到底要怎麼在不過一天的時間內得到這些數據?而且理人的語氣相當有自信,怎麼看都不像是瞎掰胡扯……洛斐偏過頭去看傑洛德,見後者也是訝異的眼光。果然傑洛德也不知道理人有這等收集情報的特技。
……話說回來,原來這個人也可以好好講話啊?那之前跟我說話時那些莫名其妙的語句到底是……洛斐覺得胃好像微妙地更痛了。
與洛斐內心的糾結沒有關係,眼前兩名指揮官的交談持續進行著。
「那知道是哪幾個村莊被屠掉嗎?我們需要抓一下較為精確的不死軍隊活動範圍。」
「可以啊。等等拿個地圖就圈給你。寂靜城內失蹤的那幾戶也可以一起標下來。」
「真不愧是瓜瓜,就交給你了。」
「嗯。」話剛說完,環繞在理人身上那少許的正經氣息轉眼間煙消雲散,少年把桌上的盤子往旁邊推,然後就趴往桌上,「洛雅洛雅餐後甜點可以吃奶油泡芙嗎?」
問這話的同時眼睛莫名地閃亮亮。由於少年態度轉變有點大,洛斐因而愣住。傑洛德同然。
早已習慣理人的個性的洛雅絲毫沒有受到影響。聽理人提到甜點,她也跟著眼睛一亮。
「我等等會去問一下。有的話我也想吃呢。」
這兩個人真是……洛斐有些頭痛地扶額。現在是說這種事的時候嗎?啊、賽凡提斯也是一臉困擾啊……
於是洛斐忍不住開口。
「……先開完會好嗎?」
然而洛雅跟理人卻很有默契地用疑惑的表情對著藍髮青年。
「嗯?會已經開完啦。」
「……咦?」
有點無法理解洛雅所說,洛斐愣了愣。他相信不是他的理解能力退化或者怎麼了,因為若是他的問題,傑洛德應該不會跟他一樣愣住才對。
沒有插話的賽凡提斯望著自家的精靈主上,已經默默在心底規劃好日後要給洛雅上的「補救課程」,不過那又是別的事情了。
洛雅看了看理人後又看向洛斐,表情很是理所當然。
「剛才瓜瓜說的就是最後的資訊了,我等等去跟賽凡整理一下再連絡歌詠就好。」
理人托腮望著洛斐,臉上明顯是興致盎然的表現。
「知道堂弟君是認真過頭的類型,不過原來真的是個工作狂啊?」
鏘——!
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敲響?還是被敲斷?都不是,這是什麼東西給擊沉了的聲響。
海皇洛斐,此時此刻,眼神已死。
「……算了,沒事……」
察覺到洛斐的挫折與沮喪,傑洛德拍了拍自家團長的肩以表安慰,不過這似乎沒什麼效果。
洛斐覺得他不懂理人,更不懂能跟理人如常溝通的洛雅。
——也不懂為何不只一次覺得我可能根本不認識姊姊!為什麼賽凡提斯可以跟在這個女人身旁還能壓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