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かでも13
「ヤマト!危險!」
那是計畫以外的事情。
從警方那裡獲得某個外道惡魔使組織的本據地,因為是和惡魔使相關的事情,所以處理相關負責機構轉由JP's負責。判斷是個不錯的機會,南響夜和峰津院大和詳細商討過後,決定突襲該本據地。
能夠對抗惡魔的只有惡魔,可以和惡魔使抗衡的只有惡魔使。響夜跟大和是眾所公認現世最具實力的惡魔使,想要一舉擊潰外道惡魔使組織又不留下後遺症的話,他們兩人親自出馬當然是最好的選擇。
只是誰能想到,早就為了哪一天可能會跟大和對抗上的外道惡魔使們,竟然會拿槍——一把什麼特殊的地方都沒有的普通步槍對準大和呢?
本來,只是一把槍的話不可能傷到大和,大和跟響夜兩人都常備物理反射,一般的子彈不可能傷到他們,更何況通常在子彈打到他們以前他們都已經不會在原地了。
只能說,一般人類最擅長的是耍小聰明吧。
如果在打出去的子彈上面,加上屬性魔法的話,結果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在危急時刻注意到外道惡魔使不軌之舉的響夜,沒有從大和身後退開。
因為如果他離開原地,子彈就會打穿大和,當時的情況是大和沒辦法迅速做出迴避的。雖然以他們的認知而言那應該是不可能的事情,當下響夜相信了自己的直覺。
所以他把大和推開了。
接著被環繞上火炎的子彈,順利的突破物裡反射的被動技能,貫穿響夜的右胸口。
潔白的外衣被染成血紅的,隨之而來的劇痛頓實令思考停擺,響夜兩腳一軟癱倒在地。
突發事故令有參與這次討發行動的JP's局員們一時之間陷入慌亂,數名外道惡魔使,尤其是他們的首領一樣的人物,趁著這片混亂順利的逃走了。
結果這次的討發活動,不僅沒有順利圍剿殲滅這批外道惡魔使,還出現了嚴重的負傷者。
最不應該受傷的人,現在是所有人之中距離死神最近的角色。
——所以,為什麼現在會在這裡?
站在病房外面,大和瞪著地板,因為被部下難得態度強硬的『請』出來,他現在只能在門外乾著急。
一直在意著房內的狀況令他愈感煩躁無法冷靜,決定轉移注意力的他在腦海中整理著今天一整天的事情經過。
居然有落單落跑的。
一想到這個,大和就有想立刻把那些人渣抓來全數肢解的衝動。
怎麼可以有這種事情。
讓響夜在自己面前倒下,本來在那一瞬間,大和的眼前跟響夜的外衣一樣瞬間染紅,他第一個反應是抬手要轟出メギドラオン——而且是毫不考慮的把所有魔力壓在一次的攻擊之上,威力絕對不容小覷——冷靜下來仔細想想,那個時候的他根本就沒有想到自己人的安危,如果當時就照那樣子進行下去,傷亡人數肯定不分敵我吧。
可是,大和沒有那麼做。
在他凝聚魔力組合萬魔時,大衣下襬被扯住,微弱的力道往下方拉扯。
他往下看去,呼吸紊亂的響夜艱難的抬頭看著他,並且搖搖頭。
聚集的魔力在剎時消散掉了。
然後大和沒有再管旁邊的狀況,盡他所能的冷靜下來幫響夜止血,同時打電話叫柳谷乙女用最短的速度把急診室資源先行準備好,叫了兩隻幻魔屬的仲魔迅速的離開現場。之後的事情完全不管,當下的他也沒有心思去管。
懷中大量出血、開始失溫的身軀讓他感到惶恐不知所措。
沒有什麼能比響夜還要重要。
再來等他回過神來比較冷靜的時候,已經是不知道在病房外面站了多久了。
擔心大和情緒太緊繃的迫真琴勸大和去休息,原本還不想離開的大和仔細衡量了一下狀況以後,命令真琴如果有關於響夜的任何新狀況要馬上通知他,之後回到自己的臥室——不是辦公室,而是臥室。
回去辦公室瞪著公文?他現在可沒那份心思。
響夜是為了掩護自己而不閃避,這件事實令大和目前無法讓自己跟平常一樣冷靜。
大和確實是有些大意了,因為不認為那些外道惡魔使能對自己造成什麼威脅,對於槍枝他也不怎麼在意,反正裝備物理反射技能把一切都彈開就好了,也不用擔心跳彈的子彈會不會傷到響夜,後者也是跟自己一樣身負物理反射,不必擔心。至於其他局員……連這點小事都沒辦法應對的話,就不用跟著大和上陣了。
萬萬沒有想到那些只知作亂的外道惡魔使還會想到要在子彈上面追加屬性這種小手段——這其實不是什麼異常的事情,以前JP's就有做過在武器上附上屬性的實驗,但是因為在使用期間需要持續供應一定份量的魔力,消耗太大所以沒有採用。久而久之大和也不太記得這項實驗了,更是沒有想到可能會在實戰上碰到。
戰鬥上負責保護大和的背後,注意四周的響夜發現到了,所以他把大和推開——用自己的身體去換大和的安危。
如果沒有響夜,現在躺在病房裡,必須被嚴密看護的肯定是大和吧。
被禁止進去病房,待在外面發呆事情也不會有進展,現在躺在床上滾來滾去更不會對事情有任何幫助……不,他現在只是躺在床上而已,並沒有滾來滾去。
沒有意義。
舉起右手撥弄頭髮,大和思考著。
不應該在這裡浪費時間。
在現在這個時候,他該做的事情是—--
「爸爸。」
躺在床上懊惱著的大和因突然的聲音愣了一下,立刻撐起上半身。
怎麼會在這裡?
視線往臥室門口看去,峰津院優站在那裡。
「……為什麼會在這裡?」
瞇起兩眼,大和冷冷的問道。
優自己跑進他的房間……又不是響夜,怎麼會有這種事情?再說,優會自己來找他?
雖然說最近大和與優之間的距離有些微妙的縮短,但是這也太奇怪了吧。而且,等一下,他不是應該有鎖門嗎?
受到大和質疑的目光,優縮了縮脖子,然後乖巧的回答。
「門沒有關,所以我就進來了……我有敲門,爸爸沒有聽到嗎?」
……門沒有關?
總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勁,不過大和沒有多問,因為這也是唯一的可能——優沒有可以出入大和的房間的ID磁卡,響夜已經拿到了一個他專用的磁卡——一張有著跟JP's局長同等權限的磁卡,至於之前他從大和那裡摸走的磁卡後來被大和沒收掉了,也不可能說拿去給優用。
雖然覺得怎麼可能會沒有關上門,大和想想也算了,反正那在現在不太重要。
「……沒有注意。你來幹麻?」
「媽媽受了很嚴重的傷嗎?」
優的提問讓大和微蹙眉。
就算是局內,因為事情太嚴重,已針對這件事情進行情報控管,因此這也是很少一部分人才知道的事情,而真琴他們會為了不讓優擔心,不可能告訴優這件消息,優是從哪裡知道的?
看明白大和表情的意思,優自己接著說下去。
「剛才聽到了剛剛跑過來的クリきんとん和サコっち的對話,所以知道了。媽媽……還好嗎?」
優問,表情明顯流露出擔心的情緒。
看來該跟迫談談警察太過自由出入的問題了……大和默默心想。
其實優會跑來找大和詢問還挺奇怪的,但估計大和不是他第一個詢問對象。如果每一個回答優的人都告訴優『絕對不會有事』,優會跑來找大和這件事情反而就不奇怪了。
這個一點也不符合外表年齡的孩子有著超乎常人的敏銳觀察力,雖然因為認知的建構還未完善,所以還不太能分辨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可是對於他人是否有說謊,優可以很快速的看出來。如果優是因為每個人都沒有對他說實話而找到大和這裡來的話,就沒什麼好奇怪的了。
絕對不會有事——這句話只能用來安慰自己,大和也知道。
響夜現在這種狀態根本稱不上是沒事。
可是,他也不會同意響夜可能發生什麼萬一這種狀況。
「……キョウヤ是不會這麼輕易倒下的男人。」
所以他選擇這個回答。
優望著大和,眨了眨那跟大和的雙眸一樣顏色的兩眼,看起來比較放心的笑了。
沒有繼續對著優的視線,大和別過頭,拿出手機,準備進行自己方才決定好的事情。
「這裡沒你的事情,想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吧?那就快點離開這裡。」
「壞人的所在地的話,已經找到了。」
大和停下手上的動作。他驚訝的瞪著優,這孩子剛才說了什麼?
面對大和懷疑的目光,優難得的沒有任何退縮的樣子。大和由此肯定他剛才沒有聽錯也沒有搞錯。
所以大和停頓了幾秒以後才接著說。
「……怎麼找到的?」
「ティコ與ティコりん跟告訴我的。」
優迅速的回答。
雖然優應該是不會說謊,也不會在這種時候亂講話……不,優本來就不會亂講話,不過大和還是覺得很奇怪。
「他們怎麼會跟你說這種事情?不隨意透露使用者的資訊不是也是他們的利用規範嗎?」
雖然是特別的網站跟應用APP,但『遺容網站』基本上在利用規範上與一般網站無異,對於登錄的使用者的個人資訊有保密義務這是基本。雖然這個基本碰上了像菅野史那種電腦專門人的話一點意義都沒有就是了……不過『遺容網站』也不是一般的網站,那個非人者建立起來的網站成功防禦住過史的駭客行為,保密能力超出人類所能的優秀到家,然而卻在這個時候,因為優想知道所以就毫不保留的透漏資訊?
話說回來,『遺容網站』不是已經停止營運了嗎?居然還會因為優的要求,在網站閉鎖的情況下去搜索優想要找的對象的所在地?那兩個領航員……
「不知道,可是ティコ與ティコりん說,如果我想要知道,他們就會告訴我。所以我問了,他們就說了。」
優微微偏頭,這樣說道,看起來連ティコ與ティコりん為什麼會無條件聽從他的要求這一點也不明白的樣子。
看著優,大和微微蹙眉,理由其實他大概心裡有譜,不過……
算了。
收起手機,大和走近優。
「其他還有誰知道這個事情?」
「沒有。爸爸是第一個知道的。」
嗯?聽優這麼說,大和疑惑的往下看著旁邊的男孩。
優抬頭直視大和的眼睛,輕輕提起微笑。
那張跟響夜的有些雷同的笑容,令大和不自覺的微瞇起眼。
「因為,我知道爸爸會想親手處理的,所以知道了以後第一個就是來告訴爸爸。」
優笑的天真自然,就像是個覺得做了好是很開心的小孩子一樣。
大和有點訝異,他沒想道優居然因為這樣想,所以在告訴任何人以前就先來找他……原來這孩子反常的主動跑來找他的主要理由是這個啊。
這小鬼,果然不簡單。
隨後,大和笑了。並不是剛才那種無法冷靜、亂了陣腳的態度,而是平靜的笑容。
——峰津院的自信。
大和朝前邁出腳步。
「走了。」
「咦?」
經過自己身邊的男人忽然丟下這麼一句話,腳步沒有停滯,往門口前進。
那句話,不是『我走了』而是『走了』。
望著大和那只是走路都有風的背影,優愣愣的眨了眨眼,然後,突然間,一種漠然的氛圍,悄悄的在他身邊漾起。可能是因為已經拉開一段距離了,所以大和並沒有注意到,優的變化。
微微啟脣。
近乎無聲的,只能說是輕喃的聲音。
「……真意外呢。」
對著那個取回霸氣、不是拒絕反而邀請的那個人的背影輕喃。
張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白色的天花板。
室內滿滿的是消毒水的味道,恢復意識的南響夜知道自己現在身處病房之中。
現在病房裡面除了傷患的響夜以外沒有任何人,負責的看護師正好離開去找乙女報告響夜的狀況而不在現場。響夜茫然的盯著天花板,意識還有些迷離,麻藥還未完全退去,好像隨時都會再睡回去一樣。
『南樣。』
就像是計算好了,放在床頭旁櫃子上的手機,此時傳出『遺容網站』的男性領航員ティコ的聲音。
愣了一下,響夜轉過頭看向在他左側的櫃子,試著用不去動到傷口的小心動作拿過手機,打開畫面。
畫面上出現的,不是只有ティコ,還有自己最初登錄時所選擇的女性領航員ティコりん。
『嗨嗨——キョウヤっち,還活著呢☆』
『南樣,能看到您張開眼睛是比什麼都還要來的喜悅的事情。』
『キョウヤっち,還好嗎?以人類來說,那種傷好像死掉了也不奇怪呢?』
「總算可以說是沒事……吧。怎麼了?你們兩個同時出現……發生什麼事情了?」
老實說現在連開口說話響夜都覺得很不舒服,可是他不能不問。
上一次看到ティコ與ティコりん同時出現在自己的手機畫面中,是因為優的緣故……而這一次,難道說……?
「……是ユウ怎麼了嗎?」
『南樣,優樣和峰津院樣一起行動了。』
……啥?
響夜瞪大眼睛望著ティコ,難道傷到胸口也造成自己聽力有問題了嗎?
『啊對對!剛才那一位要我們幫他找傷害キョウヤっち的壞人在哪裡,找到了以後那一位就跑去跟帥氣把拔說了,然後現在兩個人在一起唷☆』
『……現在有一個問題是,只有優樣跟峰津院樣,兩個人直搗黃龍。』
ティコ神情凝重的說。
響夜張著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大和……你沒問題嗎?不帶部下只有自己就算了……雖然這樣也很不正常,不過現在這樣更不正常——部下不帶,卻帶著一直以來關係惡劣的兒子?
明明受傷的是胸口,響夜卻覺得好像有點頭痛。雖然不可思議,但他可以大概猜出大和這麼做的理由,如果是他想的那樣的話,這的確也挺像大和的想法……但是,還是太過胡來。
「ティコ、ティコりん。」
『是。』
『嗨嗨——有什麼事情呢☆』
螢幕上的兩名領航員,性別不同,個性也截然不同,一個沉穩一個明亮。他們忠於規範制約,有很多即使身為領航員的他們可以辦得到的事情,礙於規範而什麼也不會做干涉,或者是做出超過規定的協助。但是對於與『那個存在』關係最深的優,只要是優提出的要求,他們絕對不會拒絕。
同理,只要判斷是對優好的事情,他們也不會拒絕響夜提出的任何要求——即使是原本不被允許的告知行為。
響夜知道他們同時出現在自己這邊的意義是什麼,也知道他們想要的是什麼。
所以響夜不用猶豫——他拔掉插在手上的點滴。
「告訴我那些外道惡魔使的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