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かでも18
在意識的深層,峰津院優見到了那個夢境裡的自己、另外一個自己。
夢裡的那個我就跟夢裡夢到的一樣,跟爸爸媽媽相似年記的外表,跟夢裡一樣飄浮在半空中。
那個另外一個我一直是那張笑臉,這時候看得出來那張笑臉上面有著歉疚。
為什麼要這個表情呢?
你怎麼了?
——啊……嗯,就是、覺得很對不起你們。很抱歉。
為什麼呢?是說媽媽的事情嗎?可是,那個好像也不是你的錯,因為你也不想傷到媽媽,不是嗎?媽媽一定也沒有責怪你的意思的。
——呣,雖然這也是理由之一,不過我並不是在講這個呢。
嗯?
另外一個我舉起右手遮掩嘴型,雖然沒有看到他的嘴巴的樣子,可是……這個心情是……?
另外一個我,在笑?
咦?為什麼?有什麼覺得很有趣的地方嗎?為什麼會笑?
——啊啊、抱歉,我不應該笑的,但是……忍不住,嗯,大概就是這樣吧,呵呵……
什麼?什麼意思?為什麼?告訴我嘛。
——……雖然都是『我』,不過果然還是不一樣呢。
咦?
——南響夜和峰津院大和……怎麼說呢,太可愛了、吧。因為覺得很可愛,所以忍不住笑了,應該就是這樣。
什麼意思?
——試著模擬人類的心情來回答,我想應該是這個意思吧。
模擬人類……為什麼?
——嗯?
為什麼要模擬?另外一個我,現在不是人類嗎?
——……喔呀。
呣呶?怎麼了?
——不,沒什麼……你說的對呢。
咦?
——嗯,所以……不是模擬,也不用模擬。這是貨真價實的人類情感。
那個……?
——從來沒有想過呢……原來如此。謝謝你呢。
咦?
——說起來,我必須道歉呢,不論是對你,還是閃耀者還是峰津院大和。
什麼意思?
明明說是同一個人,可是我現在完全搞不懂另外一個我那個微笑的意思。他好像還在忍著什麼,我搞不懂,只是,他好像很開心。
明明說要道歉,為什麼又很開心的樣子?
——閃耀者說的對呢,話要說清楚才行,呵呵。沒有做好完善的解釋是我的過錯。對不起。
……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望著另外一個我,他只是微笑,而且好像是……一不小心,就會變成大笑的微笑?
為什麼呢?
——因為……
另外一個我——以前的我,對我展示跟媽媽的有點不太一樣、卻還是非常非常溫柔的微笑。
感覺懷中有些動靜,峰津院大和低頭探視。
優的眼瞼抖了幾下,然後睜眼,看起來還沒有睡醒的一臉迷茫。
啊咧,這裡是……爸爸的懷中?
「唔……爸爸……?」
「很累的話就繼續睡。」
看優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大和也沒有很在意,只丟了這句話。
事實上,現在的情況是大和在辦公室看資料,把原來在睡覺的優抱在懷裡。為什麼會是這種給大地看到會稱作世界奇觀的奇景……?
前一天,優在大和的懷中哭泣著,最後因為哭累了就直接睡著了。那時大和覺得很無言,這小鬼就這樣縮在自己懷中大哭特哭一番還把他的大衣弄得溼透透,這是什麼不可置信的事情啊。
正想跟南響夜商討要拿優怎麼辦的大和,才剛要轉頭就發覺不對勁。
後面的人沒有反應。
肩膀上的——背後的重量突然增加,本以為響夜只是像往常一樣撒嬌。肩膀上的重量持續好一陣子,靠在背後的人動也不動,大和心中泛起了不安—--
在短暫的清醒之後,響夜再度陷入昏迷狀態,支撐自己到靠上大和的背看來已經是極限了。
那之後大和打了電話叫柳谷乙女去檢查響夜的狀況,吩咐要交份詳細的報告給他以後就抱著優離開了。
其實大和根本可以將優託付給別人照顧,像是志島大地或是新田維緒。不過這時的大和總覺得不要讓優離開自己的身邊比較好,一方面是以防サダク再次出現並且擅自動作,另一方面是……他認為,優醒來以後第一個最想看到得應該是自己。雖然就算這樣也不關自己的事,總之大和沒有把優丟給別人照顧。
所以就維持了至少一天抱著優的狀態。明明就可以把優放到旁邊的沙發給他睡,大和卻沒有這麼做……究竟是異常脫線的沒有想到還是其他理由,這就不得而知了。
當然,沒有人看到這個被認為是不可能發生的一幕,因為大和命令部下們報告就放在門外,他會自己去拿,因此沒人看到他們局長居然抱著兒子走來走去一邊辦公。
優揉了揉眼睛讓自己清醒一點,從桌上的時鐘他知道自己已經睡了一天了。
抬頭看上去,映入眼簾的是大和略顯疲憊的神情。
「爸爸……都沒有休息嗎?」
被這麼一問,大和頓了頓,放下眼前的報告。
「不礙事。」
「爸爸看起來很累。」
「……這還不算累。再說這是常有的事。」
「爸爸不會跟媽媽一樣倒下吧?」
懷中的孩子不安的拉扯著自己的衣服。大和沉默。
「……不會有那種事情……至少在キョウヤ好起來以前不會。」
選擇了最能表達現況的用詞,結果反而讓優更加不安。
「在媽媽好起來以後也不可以!爸爸也不要有事!」
那對灰眸看起來又快要掉出眼淚了。奇怪了這水份難道是無限量供應嗎?
大和無言的看著好像快要再哭出來了的優,嘆了口氣,伸手搓揉優的頭髮。
「啊啊,不會有事。所以不要露出那個表情了。」
看了就煩……大和轉開眼神,殊不知自己只是單純的拿優這副樣子沒辦法。
聽大和這麼說,優吸了吸鼻子,努力把快要滾出眼眶的眼淚給拖回去。然後他猶豫著是不是該直接離開大和身上。如果是平常,優一定早就自己跳開了,可是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可以讓他感到溫暖心安的地方。
發現到優的猶豫,大和沒說什麼,只是重新調整一個姿勢,把優抱好以後拿起下一份文件看了起來。
優愣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試著蹭了一下,大和沒有拒絕的意思。
發現對方沒有反對,優放心的靠在大和的懷裡。
「……爸爸。」
「幹嘛?」
「媽媽的……」
聽到優是想談論響夜,大和放下手上的文件,專心聽優想講什麼。
懷中的孩子明顯因為不安而抓著父親的衣服沒有放開。
「如果那是詛咒,應該也只有我能解開。可是該怎麼做才好?」
「不管是怎麼做……」
大和拍拍優的頭頂。
「不管要做什麼,都不會犧牲到任何人。」
「爸爸……」
「不會再讓那種事情發生。」
大和閉上眼睛,記憶中的過去浮現起來。
那個讓他一度無法掌控自己的情緒的事件,他可不想再來第二次。
「那種事情……不會再發生。沒有任何人有機會傷到你,連你自己都不會、我也不准。」
「爸爸……」
大和的話語讓優想起,過去有一天響夜也對他說過……
——我不會傷害你,更別提殺了你。我也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傷到你,ヤマト一定也跟我一樣。
——我不會再讓這種事情發生了。
——ヤマト也不會。
幾乎一模一樣。
大和跟響夜有著同樣的心情,當時響夜並不是單純在安慰優而已,他瞭解大和,所以那麼告訴優。
現在優看到的,的確是跟響夜所說的是一樣想法的大和。
否則,那些話語,怎麼會如此相似呢?
爸爸也不希望自己消失。
發現到自己在父親心中的重要性,優總覺得很開心。大和不再會拒絕他,這讓他感覺心裡甜滋滋的。
果然,除了媽媽,最喜歡爸爸了。
優很開心。只是……優有件事情要跟大和說,但他覺得真是難以啟齒。不過不提又不行。
「……那個,爸爸。」
「嗯。」
「……那個、另外一個我……」
「嗯?」
另外一個……大和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優應該是在說サダク。另外一個我啊……大和反射動作一樣的皺起眉頭,總覺得聽起來不太舒爽……雖然這好像是事實所以不用反駁。啊……原來他們可以溝通啊?
雖然打從心底反感……唔唔,算了,大和揉揉太陽穴。不是優的錯。要怪一切都要怪那個任意妄為的怪物……呃,跟懷中的孩子完全沒有關係的那個時候的怪物。唔嗯。就是這樣。
「他說其實他……其實我根本就不會有怎樣。」
「……啥?」
大和狐疑的微微瞪大眼睛。這孩子剛剛說什麼?
「也就是說——」
懷中的氣息在瞬間轉變了。
抬起來的小臉,上面掛著的是令大和頓時想將其扯的粉碎的微笑。
「——真是抱歉,峰津院大和,讓你跟閃耀者白白激動了呢。雖然這是我的錯。」
如果不是因為那畢竟是『優』的話,大和一定一發万魔魔法轟下去。雖然辦公室也會被轟飛,反正那是工程師的問題。
大和勾起嘴角——他不是真的感到開心。這種情況,應該叫作怒極反笑。啊啊、當然不是在生優的氣……就算サダク跟優是同一個人,他現在就不是在生優的氣。
「……你最好趁我還有耐性的時候給我解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