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かでも20
南響夜身上的凶兆被清除了,之後做的身體檢查已經清楚證明原本的再生不良性貧血也已經像是沒發生過一樣,除此之外他沒有任何病症,連一點異常都沒有,是個健康的人。
在那之後,過了五天。
在眾人的擔心之下,峰津院優終於重新睜開了眼睛。
連帶與伴星相關的記憶跟能力的消逝一起。
「沒有任何異常?」
「是的,ユウくん只是累積了大量疲勞……我想這是因為他使用了過多的力量所致,再多休息幾天就可以了。」
「那麼記憶呢?」
「這個真的找不出原因……不過我想,ヤマトさん跟キョウヤくん應該比我們其他人更清楚吧?」
面對柳谷乙女面帶笑容的反問,峰津院大和沒有任何可以反駁的語句。
那個時候,因為伴星留下了讓人不安的話語令他們一時之間陷入混亂,抱著優的大和更是遠比響夜還要無法把持冷靜,連當時被指派負責守門的志島大地違背指示擅自闖進房間這件事情,大和當下也忘了追究,不過不追究也沒關係就是了。
優原因不明的昏睡,響夜跟大和覺得問題一定跟為了消去響夜身上的凶兆這件事情脫不了關係,可是他們光憑這點找不出確切原因,不斷的為優作身體檢查,調查出來的結果卻比當時響夜的還要令人絕望。
檢查結果是沒有任何異常,只是因為疲勞而陷入睡眠狀態。
但是一般的睡眠是不會連睡好幾天都不起來的吧?
沒有問題——這也代表找不出問題。
繼先前響夜的病症,他們再次束手無策。
大和當然不會接受這種結果,找不到原因這問題才大。沒有問題就是非常有問題!
他一次又一次的把呈上來的報告書砸向司令室的門口,讓局員非去查清楚不可,沒找出原因就別再來了……但是因為一直找不到原因所以沒有任何回報又不行,讓眾多局員大感頭痛。
呈上去的東西只會被局長當成廢紙隨地一砸,他們還得在年輕局長刺人的目光下把散亂的報告撿好急忙離開司令室……真的,很要命。
本來大和甚至想親自監督調查作業,這件事情令諸多局員感到驚恐,要知道他們的局長鑽牛角尖起來可是到了凡人無法跟隨的地步……雖然還是有一群人義無反顧的跟隨著……不過在實現以前就被響夜拖回自己的房間強制安靜休息去了。至少優昏睡的最初三天沒有任何人看到JP's的局長離開房間過,都是響夜獨自進出。究竟響夜是用了什麼手段讓大和乖乖窩在房間裡則沒有人知道,也沒人敢問。大家只知道一件事情,如果響夜不在,現在JP's局內肯定雞飛狗跳,所以眾人相當感謝有這個可以制得住暴走局長的拘束具……雖然實際上從最一開始如果大和沒有跟響夜認識,也不會三天兩頭就暴走一次……說三天兩頭就暴走是太誇張了,但大和以前是不會有這麼失態的舉動的,所以就算說響夜就是禍首也不為過,不過當然,沒有人敢真的這樣說。
過了五天以後,優終於醒了,但是甦醒過來的他,卻明顯的失去了某些記憶。
關於伴星的一切。
先發現到這點的是響夜。
當響夜對優說解除了自己身上凶兆的詛咒後優卻忽然陷入昏迷讓他很擔心時,優卻是一臉茫然,彷彿聽不懂響夜在說甚麼一樣。之後,響夜發現優忘記了關於伴星的記憶——例如那些曾讓優身陷恐懼的、關於『過去』的夢,優一樣也記不得。詛咒的事情也是與伴星相關,忘記了伴星的優,連帶也忘記了響夜身上層被施予的凶兆刻印。
雖然優的醒來令人開心,但單就這點仍然讓人無法放心,所以又替優作了一些檢查,結果還是找不到任何原因。
不是中了魔法,也不是身體出了問題,更不是詛咒。
這不是現代科學可以解釋的事情。
優失去那部分的記憶的理由,大和跟響夜理應比其他任何人都還要清楚……因為他們當時在場,聽到了伴星說的每一句話。
只有他們有聽到。
眼前的女醫師笑笑的到出事實,大和揉揉太陽穴嘆了口氣。
「沒有其他的事情了,就回妳的工作崗位去吧。」
「是的。啊、不過ヤマトさん,最近好像都沒有好好休息過喔?」
「……不礙事。」
「那可不行!身體是很重要的資本,過度消耗會導致反效果的!」
大和都差點忘了乙女在身體調養方面是非常注重的,對於自己常常作息不規律的擅自加班、尤其最近又變本加厲這點好像已經不滿很久了……
不過大和現在真的沒有心思去應付部下。偏偏現在這位是不應付不行……怎麼辦才好呢……
「オトメさん,沒關係的,交給我吧。妳應該還有事情要忙,先回去吧。」
好巧不巧,幾乎像是計算好一樣的時機,響夜在這個時候走進司令室,笑著勸乙女先回去。
「ヤマト的話交給我就行了,不用擔心。」
「啊啦……既然キョウヤくん這麼說了,那就好吧。」
「……妳的上司到底是誰啊……」
「那當然是ヤマトさん了喔,不過我也很注重上司的身體狀況的。」
乙女笑著說道。大和無語。
白袍女醫師離開司令室,就在門關上的那一瞬間,響夜也走到門口,迅速把門給鎖上,然後再來到大和的辦公座位,一把抽走青年拿在手上的報告。
本來對於響夜的動作還沒什麼反應的大和,這時才抬起頭來。
「……幹嘛?」
「休息一下吧。」
響夜一臉燦爛,大和一瞬間覺得眼睛被刺痛到。
大和沉默數秒,把響夜抽走的報告拿回手上繼續盯著看。
發現自己被忽略的響夜覺得有些不開心,這回他沒有搶走大和的文件,而是乾脆的從大和的背後將重量一口氣壓上去。
明白身後的人是無論如何也不會乖乖的放自己工作的大和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文件,放棄繼續處理公文的念頭。
「起來。」
「去休息吧。」
「……反正你就是要來打擾我工作。」
「還管你做什麼工作?明明就很累還硬撐在公事上,這樣效率不會好的。去休息啦。」
「已經被你強制休息了三天還不夠嗎?」
「不夠。」
不是只有把重量放上去,響夜從後面環抱住19歲的戀人。他很清楚大和現在的狀況是怎麼樣的,畢竟天天都在一起過,響夜有把握他對大和的瞭解可以比拼他對大地的瞭解度。
「那三天也是都沒怎麼好好休息,眼睛還很紅喔。」
被抱住的人默了幾秒。
「……又不是兔子。」
「連續哭了三天的ヤマト好惹人憐愛喔……」
「……這個玩笑並不好笑,你少扭曲事實。」
「哎呀?是指責我『扭曲』而不是『捏造』?ヤマト你承認自己有哭的事情了嗎?」
「……アギダイン?」
「我知道ヤマト捨不得的。」
「我說你……」
大和還想說些什麼,但是又沉默了。褪去手套的手覆上響夜環繞過去的兩臂。
響夜輕輕笑了笑,頭靠在大和的耳際蹭了幾下。
「ユウ先交給ダイチ跟イオ幫忙照顧了,除去忘記的那些事情,ユウ現在的狀況很好。」
「是嗎……」
「我在想,那個時候サダク說的『陷入沉睡』……」
身下的人的身子震了一下,想是沒料到響夜會突然提起這個。不過響夜沒有停下話語,儘管他臉上掛著理解的笑容。
「……我想,那跟ユウ沒有關係。」
「……什麼意思?」
「サダク有強調過幾次吧,『他是ユウ,卻又不是ユウ』……當時說明的時候他有提到這個,雖然那個時候我也沒聽懂……」
一下子說他們是同一個人,一下子卻又說他們是同一個人卻又不是,言語反反覆覆,但是伴星並非扯謊。
「……雖然只是我的猜測,不過我想……陷入沉睡、可能會睡上幾十年幾百年的,或許是サダク吧。」
「你說什麼……?」
「因為你看,現在ユウ醒來了……而且還忘了跟サダク有關的所有事情。」
響夜將自己所知道的、原本優自己向他敘述的任何應該是屬於『サダク』的過去記憶的夢境反過來向優提起,但是優卻毫無印象,甚至連那是他自己親口告訴響夜的這一件事都不知道。
伴星的沉睡是徹底的,影響優的一切也跟著被封印。
「……所以……不用害怕啦。」
「……誰會害怕了?少開玩笑……」
「ヤマト。」
響夜輕聲呼喚,大和再次沉默。
抱著自己的那個男人,總是出乎意料的作出許多不可思議的舉動,更是令他無法預料的……一再的看穿自己。
「我們不會再失去他。他只是睡著了……並且,以另外一種形式存在……不是在那遙不可及的地方,就在我們的身邊。」
響夜知道大和心中的不安,因為他一直看著,而且自己的內心也抱持著同樣的不安。
「我們還有時間可以一起創造未來。所以……」
總是肩負與年齡不相符的重擔的青年,他的身軀其實是多麼的纖細、跟常人一樣的脆弱,可能只有響夜知道。
「不要再逼迫自己。我就在這裡。」
溫柔的話語。
響夜知道怎麼作可以去深入青年的內心、突破對方的心防,也知道哪些是只有自己可以做到又不會有任何後遺症的。
手上好像被什麼濕漉漉的東西、應該是水滴吧,手背有染上水珠的感覺,但是室內是不可能下雨的。
響夜就是知道這點,才刻意把門鎖上。
「……休息一下吧?」
「……哼。」
依舊倔強,但是響夜知道對方退了一步。雖然他的手被緊緊抓著,這還挺痛的……
啊啊、如果可以更率直的喊出聲音,那就更好了。
一定,可以比現在這樣更不會令人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