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lver 33 燦煌
時間往前拉回一點點,在洛雅跟洛斐提起關於「霜月」的事情以前。
遵照洛雅的指示,賽凡提斯將傑洛德等其他跟著洛斐來的人員帶到另一間房,然後—--
「我知道你的疑惑,不過很抱歉,這一次我也不明白主上的打算。」
在傑洛德提出疑問以前,賽凡提斯搶先說道。
「連你也不知道?」這下傑洛德可真的驚訝了,「我以為你跟你家主上應該事事都會先商量好?」
金髮青年的問句讓黑髮青年沉默了。
和賽凡提斯相識最久的傑洛德怎麼會不明白老友的個性,賽凡提斯是個很嚴謹的人,除了自我要求高以外,也對他所跟隨的對象有一定程度的要求,獨斷決定事情更是必須盡可能避免的狀況。
而這次,洛雅的行動完全沒和賽凡提斯商量過,幾乎是直接派出命令下去就要人執行。
賽凡提斯當然問過洛雅的行動理由,兩人為此還爭執許久,甚至連這幾天都沒怎麼好好談過話。
誰曉得不論他如何勸說,他的主上這次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就是如何逼問也不肯說,甚至還乾脆放話說事情過後軍師要討幾份悔過報告都會沒有怨言的交出來?
『這次讓我先保密吧。』
『主上,我不希望妳在下重大決策的時候,對我有所隱瞞。』
『賽凡提斯,偶爾也讓我全權處理一次吧!』
洛雅帶著一如往常的笑臉,和平常一樣,卻令賽凡提斯感到難以言喻的不安。
『放心,不會有問題的,我都算好了。你要相信……你所選擇的我。』
然後話題就到此終止,算是個沒有結果的結果。
儘管對此有所不滿,賽凡提斯依然遵照洛雅的指示,將傑洛德等人帶到這邊的房間。
誰叫她是他的主上呢?
「欸、格雷。」自從進來這間會客室就少見的沉默了的伊迪倫,環顧了一下這個平凡無奇的會客室,表情古怪,「這間該不會是……」
「……是啊。」格雷厄姆點點頭,還跟艾梅凱洛互看了一眼,確認彼此的想法。「我想我們想的是一樣的……謝菲爾德大人?」
聽到下屬帶著疑惑的叫喚,聖潔執法者一臉毫不意外的表情,笑了笑。
「嗯,我想的也是一樣的。」
「嗯?什麼?你們在講祕密嗎?分享一下嘛——」
覺得被排擠在外的捷克豪紳不甘寂寞的湊到艾梅凱洛身邊勾著對方的肩膀,大有你不告訴我我就不放手的意味。
「呃、這個……」
艾梅凱洛一臉困擾,而這時只見謝菲爾德朝賽凡提斯一笑。
「賽凡提斯輔佐官,你知道這間房間是做什麼的吧?」
「……知道。」
幾乎讓人難以察覺的遲疑與紅瞳一閃而逝的不悅,賽凡提斯輕輕點頭。他不意外為何謝菲爾德等人會知道,畢竟這四個人以前就跟過洛雅,這點他是知道的。
他們現在待的這間「會客室」,其實是用來監聽洛雅與洛斐現在所在會客室的監控室。在這裏,他們可以監聽到一切關於另一頭的會客室的所有談話內容。
為什麼賽凡提斯會帶他們來到這間房間?
「是洛雅指揮官要求的吧?不然我不認為賽凡提斯輔佐官會把我們這一群『外人』帶到這間……可以監聽洛雅指揮官他們現在所在房間的談話狀況的『監聽室』。」
謝菲爾德完全沒有任何疑問,直接道出自己的想法,同時詳細的說明也讓傑洛德明白,伊迪倫他們之所以表情古怪的理由。
明白這間房間是幹什麼用了的傑洛德同樣覺得訝異。至於最開始好奇心滿滿的捷克豪紳,一知道那個所謂的祕密指的是這間房間的真正用途以後,突然像是失去興致一樣,窩到一邊洗起撲克牌,態度整個轉變很快。
而賽凡提斯只是睨了眼謝菲爾德。
「你想表達什麼?」
說起來,賽凡提斯會有這麼明顯不悅的反應還真是少見啊……看著這樣的故友,傑洛德悄悄心想著,並猜測對方是否曾跟謝菲爾德發生過什麼事情。
「那麼……」謝菲爾德的微笑似乎多了那麼幾分邪氣,「你就這樣子,什麼也不做嗎?」
他是指,不乾脆立刻就來聽一下另一邊的會談內容嗎?
黑衣軍師沒有回答,身為軍師卻去竊取主上的私人事務,儘管這算公務,不過……
但他知道,聖潔執法者說的基本上沒有問題。
白精靈女子刻意指定要他把這群人帶到這間,可以竊聽到她與洛斐的對話內容的監聽室,這個意思賽凡提斯不需要問都可以理解。
不介意給他們知道、或者是、他們應該要知道,這兩種理由。
賽凡提斯認為,這次以上兩者皆包含在內。
只是現在的他不太想這麼做,不單純是因為傑洛德等這些魔幻傭兵團以外的外人存在的緣故。
發覺到故友罕見的猶豫以及從未在那對血紅雙眼中讀過的訊息,傑洛德驚訝的瞪大眼睛。
「賽凡提斯,你……」
但他話還沒問出,變故突然在此刻發生。
捷克豪紳猛然一個抬頭望向窗外,嘴角的笑沒有收起,紅玉色的眸子卻褪去笑意。他忽然的大動作讓所有人疑惑的跟著看向窗口。同時一聲巨響,隨之而來的是領事館巨大的晃動。坐在沙發上的數位傭兵沒什麼狀況,倒是站在門旁的傑洛德跟賽凡提斯差點因為這一巨震跌倒。
知道故友平衡感不好的弱點,傑洛德扶著牆壁,伸出一手環過賽凡提斯腰間將對方抱好。
「還好嗎?」
「沒事,謝謝。」
輕皺起眉,本有些想發難的賽凡提斯最後只是簡單道個謝,晃動一停止就把傑洛德的手推開。
震動才剛平定,房間的窗戶便被打開——還是從外面被人打開的。
「喂!哇、你們還真的都在這裡啊!」
「艾里歐斯!」
艾梅凱洛喊出翻窗進來的那人的名字,那是現在洛雅身邊左右手之一的黃金義賊——艾里歐斯。
「艾里歐斯,報告書明天一早交到我桌上。」
賽凡提斯毫不考慮便道。他已經說過好幾次不要翻窗出入,偏偏艾里歐斯就是怎麼也講不聽,覺得方便就好,只有每次在聽到要罰寫的時候才會哎哎叫。
果然一聽到要寫報告,艾里歐斯臉色頓時變得難看。
「呃軍師大人現在不是說那個的時候!報告什麼的呃……」
「艾里歐斯,怎麼了嗎?你應該不是來被賽凡提斯輔佐官罰寫報告的吧?」
謝菲爾德話語輕柔帶著笑意,彷彿有著安撫人心的魔力。艾里歐斯一聽愣了一下,雙手擊掌,從窗框上往房內跳進來。
「對啦,沒想到團長真的把你們都叫來了,難怪會這樣……」
「到底怎麼了?」
格雷厄姆微蹙眉。他是早已習慣黃金義賊有門不走偏翻窗戶的個性了,這毛病當然糾正一下是很好,但剛才那一聲巨響與晃動……顯然他們現在應該關注的不是艾里歐斯的毛病。
「團長跟副團打起來啦!」更往房內走了幾步,艾里歐斯右手拇指指向身後的窗口——他所指的應該是窗外才對,「副團直接把會客室的牆給炸了……他炸的是外牆的那一面,兩個人殺到訓練場去互相槓上了。」
團長跟副團?傑洛德跟賽凡提斯疑惑的互看了一眼,發現對方同樣沒有聽懂艾里歐斯在講什麼時同樣意外。他們還沒提問,事情以無法煞車的高速往下發展。
「老大把領事館外牆給炸了?」伊迪倫驚訝的瞪大兩眼,「有什麼事情可以讓他不顧一切炸了間房……喂捷克豪紳!?」
幾乎在艾里歐斯走離窗邊沒幾秒,捷克豪紳就衝往窗口,左手按在窗框上翻身一躍,直接從窗戶跳了出去。
但眾人可傻眼了。這裏可是三樓啊?雖然艾里歐斯常常有路不走跳屋頂、有門不開翻窗進,那白兔魔術師也不用效法吧?
「啊、喂!」
看捷克豪紳從窗戶衝出去,艾里歐斯也跟著再次從窗戶離開。
「哎、那兩個人!真是的……」
伊迪倫一臉無奈,那翻窗二人組是怎樣?他隨即看向其餘眾人。
「我們也快下去吧!」
洛斐緊迫逼人的貼身威脅令洛雅大為吃驚。
「沒想到你已經成長到這個地步了……值得讚賞。」
「謝謝妳的誇獎……可惜現在不是互相稱讚道謝的時候!」
洛斐低吼一聲,迴轉半身左劍一掃,敲上了洛雅的長槍槍身,緊接著洛雅猛力一推,在洛斐還沒穩住身形時將他揮了出去。
被甩到半空中失去施力立足點,洛斐也不緊張,因為洛雅並不擅長凌空追擊。他在空中華麗的兩圈後空翻,落到了距離洛雅約三公尺遠的地面。
左腳方踏上地面,長槍已殺到他眼前。洛斐以右劍劍刃架開威脅的槍尖,身體重心往下放,往前衝刺,左劍向洛雅的腰際劃去。
轉換施力點,洛雅將長槍提了回來,用槍身精準的攔下了殺至腰側的左劍。她旋身掃腿踢倒洛斐,槍柄往藍髮青年額際打去。洛斐一個翻滾躲過。
就在洛雅決定趁勢追擊時,洛斐的目光卻離開她的身上,視線稍往旁邊挪去,右劍指向洛雅——不,那個位置有些偏掉,是洛雅右邊一點點……也就是,洛雅的身後。
金髮女子剎時渾身顫慄,沒有猶豫轉身狂奔,也不管自己將後背面向敵人了。
藍髮青年沒有說話也沒有趁機轉而重新鎖定金髮女子,卻是在右劍劍尖再次凝聚魔力,連打出三顆火焰球。
他對準的,是正好從日映領事館下來並且急速趕到訓練場邊界的傑洛德等人——在那群人之中的黑衣軍師。
完全沒想到自己會忽然被當標靶的賽凡提斯愣然,本想出聲呼喊自己主上也頓時沒了動作。艾梅凱洛本想上前去擋,不過在看到白精靈往他們的方向急奔以後,沒有任何人上前。
用最快的速度,洛雅衝到了賽凡提斯身前,直到後者面前三步距離時緊急煞車轉身,接著竟用她的長槍——直接以物理動作的方式將那三發火焰魔法給打開,並且居然還真的打掉了!
然後洛雅極為憤怒的爆吼了。
「緋洛斐誰准你動到我家軍師的!」
聽到這一怒斥,混血青年卻是笑的冰冷。
「這個理由妳比誰都還清楚不是?」
藍髮青年咧嘴竟是怪異的笑容,那表情似笑卻非笑。
「我剛剛就說過了,不希望我動到妳的軍師,妳就不應該告訴我這件事情!還有,不要故意叫我『緋洛斐』,現在的我是『海皇洛斐』!還是妳希望我該叫妳『賽依蓮』?」
「我跟你提『霜月』的事情可不是為了要把賽凡的命給丟了!」
擋在賽凡提斯身前毫無讓步之意,洛雅惡狠狠的瞪回去。至此一直態度平淡並且可說惡劣的她終於動怒,只因為賽凡提斯被當成標靶攻擊,只差那麼一點就有可能受傷。
被她護在身後的賽凡提斯以及站在賽凡提斯身旁的傑洛德,在聽到「霜月」這個名詞時,後者詫異居然會在這裡聽到這個名字,前者卻是難掩驚愕的雙眼睜大。
只是在這氣氛緊繃的情況下,沒有人注意到黑衣軍師的異常反應。
「只不過是一個頂多燒傷的火力怎麼可能把命丟了?如果我有辦法一發魔法就燒死他的話我就不會只丟這種小火焰!」
剛才把外牆炸掉就差不多用掉我大半的魔力了,嘖……
洛斐啐了一聲,下一個動作左劍在前、右劍在後,重心壓低,往前衝刺的預備動作。
儘管不明白洛斐為什麼突然暴走,傑洛德也不會愣看著自家團長就在別人家跟別人團長打起來、甚至還可能危害到對方的軍師同時也是自己的故友。他將賽凡提斯拽到身後,對上洛斐見到這一幕後些許驚愕的神情。
「團長!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嗎?」
「傑洛德……」
軍師的質問令藍髮青年產生些許動搖。見對方動作遲疑了,傑洛德緊接著說下去。
「就算你跟魔幻傭兵團的團長是親戚,有血緣關係,今天我們來到日映城就是客,你對人家城主動手,就是刺客!不管是什麼理由,你都不應該如此莽撞出手攻擊他們!告訴我你真的知道自己現在在做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比誰都還要清楚!」被傑洛德這麼一說,洛斐反而像是下定決心似的握緊雙劍,「……我絕對無法原諒!」
「團長!?」
傑洛德沒有聽明白洛斐那沒有說完整的話中之意,而洛斐也沒有解釋的打算,更沒有時間去解釋。
先前從窗戶跳出去卻遲遲不見身影的黃金義賊出現在洛斐身後,槍身直往洛斐後頸掃過去。
應該發現艾里歐斯接近的洛斐卻沒有閃躲的動作,眼看著馬上就會被艾里歐斯擊中。
但艾里歐斯未能拿下洛斐,在他的槍碰到對方以前,數張撲克牌飛射過來,打偏了他揮舞長槍的路徑,同時捷克豪紳自洛斐左方的通道轉角處走出來,紅玉色的兩眼沒有離開過艾里歐斯。
艾里歐斯為了阻止洛斐而展開攻擊,捷克豪紳為了保護洛斐而阻撓艾里歐斯。
「指揮官大人!」
「團長!副團長!」
日映城領事館的騷動引來了待在館內以及在周邊巡守著的傭兵們,雷伊卡爾與雪莉艾妮分別從反方向衝進訓練場,同時出聲叫喊。他們僅看了幾秒就理解了堂姊弟發生衝突的事實,雖然不是很理解緣由,至少都看得出來洛斐是認真的,因此同時跟著提起戒備。
明明手下的傭兵趕到現場,洛雅卻皺起眉頭。
「麻煩了啊……」
輕喃著,這音量連她身後的賽凡提斯也不會發現到她講什麼。
「賽凡,你去裡面不要出來!斐是玩真的呢……」
「主上!」
「不要在這種時候跟我說什麼你不會自己一個人安全把我單獨推向危險地帶什麼的,叫你進去就進去!」
洛雅頭也不回的丟出命令,接著,她將肺部的空氣全數吐出,然後深深吸了口氣,使出丹田全部的力量大喊。
「全『燦煌』的都聽著!這是我跟你們副團長之間的決鬥,統統不准插手!誰敢闖進來,老娘的槍可不長眼!」
「團長!?」
艾里歐斯幾乎是責難地大呼,所有曾跟過洛雅的傭兵們——除了謝菲爾德以外,皆是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聽到洛雅又帶出了他們同樣很熟悉的名詞,賽凡提斯跟傑洛德同時明顯動搖的神色。
「主上!」
「洛雅、難道妳——」
兩名軍師幾乎是同時發出疑問,他們想問的東西都是一樣的。
「燦煌傭兵團的團長——『面目不詳的賽依蓮』,那就是我。」洛雅沒有回頭去看他們,而那道聲音似乎帶著笑意,「儘管當時我們是掛在『霜月』的名字下行動的,我想你的前軍師不至於連這點情報都不會告訴你……嗯,看樣子你對『燦煌』有相當的認識嘛。」
「……什麼意思?」
傑洛德幾乎是反射性的追問,而賽凡提斯在聽到洛雅這麼說的同時,臉色變得相當難看。
「賽凡,我可以告訴你為什麼斐忽然針對你的原因。」沒有回答傑洛德的疑問,洛雅緩緩說著,「我告訴他了,『賽凡提斯就是霜月的創建者』的這件事情。」
「什麼……?」
被這個衝擊的事實震驚到的不僅是賽凡提斯,還有傑洛德。剛才那驚疑的脫口而出之疑惑,並非賽凡提斯的。
就在這個時候,像是說好似的,兩名團長同時朝著對方所站的位置衝過去,一邊是雙劍、一邊是長槍,明明有兵器間的優劣差距,對這兩個人而言那並不存在,洛斐沒有占上風、洛雅也沒有吃虧。
兩對眼睛四目相交,那兩種顏色分別是碧空與銀輝。
這個發展到底是怎麼回事?
傑洛德幾乎無所適從,他有點跟不上事態發展,但某個一直埋藏在他心中的小小疑惑,好像在同時也被釐清了一些。
賽凡提斯盯著白精靈女子充滿肅殺氣息的身影,沒有說話,內心卻無比沉重。
是什麼時候就知道的事情?
但現在他無法詢問,時機場合都不對。
燦煌傭兵團,於數年前原因不明的突然消蹤隱跡。沒有正式的一般傭兵團該有的運作模式、也沒有傭兵團的團徽、與其下的合作傭兵們更是沒有契約關係,一個存在本身就非常奇妙的傭兵團。
這個傭兵團的團長,女性,其自稱「賽依蓮」,人們也跟著如此稱呼她。
賽依蓮從未以真面目示人,她與人交涉總是會作過偽裝,主要的目的是不讓人看出她原本的長相。沒有人知道她為何要如此躲躲藏藏,甚至連底下傭兵們的身份都不明不白。
但燦煌傭兵團的實力卻是貨真價實的。
徹底打響燦煌傭兵團之名的,是多年前他們參與「霜月計畫」的對第三方傭兵團挑戰行為、並且不可思議最低損害的擊潰在當時頗富盛名的傭兵團。
傑洛德非常清楚這件事情,因為他就是當時遭到打擊的該名傭兵團的指揮官。
而這時,洛雅又跟他說「賽凡提斯就是霜月的創建者」。
傑洛德看向賽凡提斯,故友居然難得的撇過頭不去對上他的視線。
「——還有什麼好說的!」
洛斐的吼聲敲打著他的耳膜,看來在與洛雅交戰的同時,兩人還繼續爭執著。
「背叛者就比照老方法處理,妳不動手就讓我來動!我管他現在是不是妳家軍師!」
啊啊、原來是這樣嗎。
傑洛德輕輕笑著,他不想去理解自己現在掛著的到底是哪種笑容。
一切都是因為那個時候的事情啊,所有事情都是因那時而起。
遵照洛雅的指示,賽凡提斯將傑洛德等其他跟著洛斐來的人員帶到另一間房,然後—--
「我知道你的疑惑,不過很抱歉,這一次我也不明白主上的打算。」
在傑洛德提出疑問以前,賽凡提斯搶先說道。
「連你也不知道?」這下傑洛德可真的驚訝了,「我以為你跟你家主上應該事事都會先商量好?」
金髮青年的問句讓黑髮青年沉默了。
和賽凡提斯相識最久的傑洛德怎麼會不明白老友的個性,賽凡提斯是個很嚴謹的人,除了自我要求高以外,也對他所跟隨的對象有一定程度的要求,獨斷決定事情更是必須盡可能避免的狀況。
而這次,洛雅的行動完全沒和賽凡提斯商量過,幾乎是直接派出命令下去就要人執行。
賽凡提斯當然問過洛雅的行動理由,兩人為此還爭執許久,甚至連這幾天都沒怎麼好好談過話。
誰曉得不論他如何勸說,他的主上這次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就是如何逼問也不肯說,甚至還乾脆放話說事情過後軍師要討幾份悔過報告都會沒有怨言的交出來?
『這次讓我先保密吧。』
『主上,我不希望妳在下重大決策的時候,對我有所隱瞞。』
『賽凡提斯,偶爾也讓我全權處理一次吧!』
洛雅帶著一如往常的笑臉,和平常一樣,卻令賽凡提斯感到難以言喻的不安。
『放心,不會有問題的,我都算好了。你要相信……你所選擇的我。』
然後話題就到此終止,算是個沒有結果的結果。
儘管對此有所不滿,賽凡提斯依然遵照洛雅的指示,將傑洛德等人帶到這邊的房間。
誰叫她是他的主上呢?
「欸、格雷。」自從進來這間會客室就少見的沉默了的伊迪倫,環顧了一下這個平凡無奇的會客室,表情古怪,「這間該不會是……」
「……是啊。」格雷厄姆點點頭,還跟艾梅凱洛互看了一眼,確認彼此的想法。「我想我們想的是一樣的……謝菲爾德大人?」
聽到下屬帶著疑惑的叫喚,聖潔執法者一臉毫不意外的表情,笑了笑。
「嗯,我想的也是一樣的。」
「嗯?什麼?你們在講祕密嗎?分享一下嘛——」
覺得被排擠在外的捷克豪紳不甘寂寞的湊到艾梅凱洛身邊勾著對方的肩膀,大有你不告訴我我就不放手的意味。
「呃、這個……」
艾梅凱洛一臉困擾,而這時只見謝菲爾德朝賽凡提斯一笑。
「賽凡提斯輔佐官,你知道這間房間是做什麼的吧?」
「……知道。」
幾乎讓人難以察覺的遲疑與紅瞳一閃而逝的不悅,賽凡提斯輕輕點頭。他不意外為何謝菲爾德等人會知道,畢竟這四個人以前就跟過洛雅,這點他是知道的。
他們現在待的這間「會客室」,其實是用來監聽洛雅與洛斐現在所在會客室的監控室。在這裏,他們可以監聽到一切關於另一頭的會客室的所有談話內容。
為什麼賽凡提斯會帶他們來到這間房間?
「是洛雅指揮官要求的吧?不然我不認為賽凡提斯輔佐官會把我們這一群『外人』帶到這間……可以監聽洛雅指揮官他們現在所在房間的談話狀況的『監聽室』。」
謝菲爾德完全沒有任何疑問,直接道出自己的想法,同時詳細的說明也讓傑洛德明白,伊迪倫他們之所以表情古怪的理由。
明白這間房間是幹什麼用了的傑洛德同樣覺得訝異。至於最開始好奇心滿滿的捷克豪紳,一知道那個所謂的祕密指的是這間房間的真正用途以後,突然像是失去興致一樣,窩到一邊洗起撲克牌,態度整個轉變很快。
而賽凡提斯只是睨了眼謝菲爾德。
「你想表達什麼?」
說起來,賽凡提斯會有這麼明顯不悅的反應還真是少見啊……看著這樣的故友,傑洛德悄悄心想著,並猜測對方是否曾跟謝菲爾德發生過什麼事情。
「那麼……」謝菲爾德的微笑似乎多了那麼幾分邪氣,「你就這樣子,什麼也不做嗎?」
他是指,不乾脆立刻就來聽一下另一邊的會談內容嗎?
黑衣軍師沒有回答,身為軍師卻去竊取主上的私人事務,儘管這算公務,不過……
但他知道,聖潔執法者說的基本上沒有問題。
白精靈女子刻意指定要他把這群人帶到這間,可以竊聽到她與洛斐的對話內容的監聽室,這個意思賽凡提斯不需要問都可以理解。
不介意給他們知道、或者是、他們應該要知道,這兩種理由。
賽凡提斯認為,這次以上兩者皆包含在內。
只是現在的他不太想這麼做,不單純是因為傑洛德等這些魔幻傭兵團以外的外人存在的緣故。
發覺到故友罕見的猶豫以及從未在那對血紅雙眼中讀過的訊息,傑洛德驚訝的瞪大眼睛。
「賽凡提斯,你……」
但他話還沒問出,變故突然在此刻發生。
捷克豪紳猛然一個抬頭望向窗外,嘴角的笑沒有收起,紅玉色的眸子卻褪去笑意。他忽然的大動作讓所有人疑惑的跟著看向窗口。同時一聲巨響,隨之而來的是領事館巨大的晃動。坐在沙發上的數位傭兵沒什麼狀況,倒是站在門旁的傑洛德跟賽凡提斯差點因為這一巨震跌倒。
知道故友平衡感不好的弱點,傑洛德扶著牆壁,伸出一手環過賽凡提斯腰間將對方抱好。
「還好嗎?」
「沒事,謝謝。」
輕皺起眉,本有些想發難的賽凡提斯最後只是簡單道個謝,晃動一停止就把傑洛德的手推開。
震動才剛平定,房間的窗戶便被打開——還是從外面被人打開的。
「喂!哇、你們還真的都在這裡啊!」
「艾里歐斯!」
艾梅凱洛喊出翻窗進來的那人的名字,那是現在洛雅身邊左右手之一的黃金義賊——艾里歐斯。
「艾里歐斯,報告書明天一早交到我桌上。」
賽凡提斯毫不考慮便道。他已經說過好幾次不要翻窗出入,偏偏艾里歐斯就是怎麼也講不聽,覺得方便就好,只有每次在聽到要罰寫的時候才會哎哎叫。
果然一聽到要寫報告,艾里歐斯臉色頓時變得難看。
「呃軍師大人現在不是說那個的時候!報告什麼的呃……」
「艾里歐斯,怎麼了嗎?你應該不是來被賽凡提斯輔佐官罰寫報告的吧?」
謝菲爾德話語輕柔帶著笑意,彷彿有著安撫人心的魔力。艾里歐斯一聽愣了一下,雙手擊掌,從窗框上往房內跳進來。
「對啦,沒想到團長真的把你們都叫來了,難怪會這樣……」
「到底怎麼了?」
格雷厄姆微蹙眉。他是早已習慣黃金義賊有門不走偏翻窗戶的個性了,這毛病當然糾正一下是很好,但剛才那一聲巨響與晃動……顯然他們現在應該關注的不是艾里歐斯的毛病。
「團長跟副團打起來啦!」更往房內走了幾步,艾里歐斯右手拇指指向身後的窗口——他所指的應該是窗外才對,「副團直接把會客室的牆給炸了……他炸的是外牆的那一面,兩個人殺到訓練場去互相槓上了。」
團長跟副團?傑洛德跟賽凡提斯疑惑的互看了一眼,發現對方同樣沒有聽懂艾里歐斯在講什麼時同樣意外。他們還沒提問,事情以無法煞車的高速往下發展。
「老大把領事館外牆給炸了?」伊迪倫驚訝的瞪大兩眼,「有什麼事情可以讓他不顧一切炸了間房……喂捷克豪紳!?」
幾乎在艾里歐斯走離窗邊沒幾秒,捷克豪紳就衝往窗口,左手按在窗框上翻身一躍,直接從窗戶跳了出去。
但眾人可傻眼了。這裏可是三樓啊?雖然艾里歐斯常常有路不走跳屋頂、有門不開翻窗進,那白兔魔術師也不用效法吧?
「啊、喂!」
看捷克豪紳從窗戶衝出去,艾里歐斯也跟著再次從窗戶離開。
「哎、那兩個人!真是的……」
伊迪倫一臉無奈,那翻窗二人組是怎樣?他隨即看向其餘眾人。
「我們也快下去吧!」
洛斐緊迫逼人的貼身威脅令洛雅大為吃驚。
「沒想到你已經成長到這個地步了……值得讚賞。」
「謝謝妳的誇獎……可惜現在不是互相稱讚道謝的時候!」
洛斐低吼一聲,迴轉半身左劍一掃,敲上了洛雅的長槍槍身,緊接著洛雅猛力一推,在洛斐還沒穩住身形時將他揮了出去。
被甩到半空中失去施力立足點,洛斐也不緊張,因為洛雅並不擅長凌空追擊。他在空中華麗的兩圈後空翻,落到了距離洛雅約三公尺遠的地面。
左腳方踏上地面,長槍已殺到他眼前。洛斐以右劍劍刃架開威脅的槍尖,身體重心往下放,往前衝刺,左劍向洛雅的腰際劃去。
轉換施力點,洛雅將長槍提了回來,用槍身精準的攔下了殺至腰側的左劍。她旋身掃腿踢倒洛斐,槍柄往藍髮青年額際打去。洛斐一個翻滾躲過。
就在洛雅決定趁勢追擊時,洛斐的目光卻離開她的身上,視線稍往旁邊挪去,右劍指向洛雅——不,那個位置有些偏掉,是洛雅右邊一點點……也就是,洛雅的身後。
金髮女子剎時渾身顫慄,沒有猶豫轉身狂奔,也不管自己將後背面向敵人了。
藍髮青年沒有說話也沒有趁機轉而重新鎖定金髮女子,卻是在右劍劍尖再次凝聚魔力,連打出三顆火焰球。
他對準的,是正好從日映領事館下來並且急速趕到訓練場邊界的傑洛德等人——在那群人之中的黑衣軍師。
完全沒想到自己會忽然被當標靶的賽凡提斯愣然,本想出聲呼喊自己主上也頓時沒了動作。艾梅凱洛本想上前去擋,不過在看到白精靈往他們的方向急奔以後,沒有任何人上前。
用最快的速度,洛雅衝到了賽凡提斯身前,直到後者面前三步距離時緊急煞車轉身,接著竟用她的長槍——直接以物理動作的方式將那三發火焰魔法給打開,並且居然還真的打掉了!
然後洛雅極為憤怒的爆吼了。
「緋洛斐誰准你動到我家軍師的!」
聽到這一怒斥,混血青年卻是笑的冰冷。
「這個理由妳比誰都還清楚不是?」
藍髮青年咧嘴竟是怪異的笑容,那表情似笑卻非笑。
「我剛剛就說過了,不希望我動到妳的軍師,妳就不應該告訴我這件事情!還有,不要故意叫我『緋洛斐』,現在的我是『海皇洛斐』!還是妳希望我該叫妳『賽依蓮』?」
「我跟你提『霜月』的事情可不是為了要把賽凡的命給丟了!」
擋在賽凡提斯身前毫無讓步之意,洛雅惡狠狠的瞪回去。至此一直態度平淡並且可說惡劣的她終於動怒,只因為賽凡提斯被當成標靶攻擊,只差那麼一點就有可能受傷。
被她護在身後的賽凡提斯以及站在賽凡提斯身旁的傑洛德,在聽到「霜月」這個名詞時,後者詫異居然會在這裡聽到這個名字,前者卻是難掩驚愕的雙眼睜大。
只是在這氣氛緊繃的情況下,沒有人注意到黑衣軍師的異常反應。
「只不過是一個頂多燒傷的火力怎麼可能把命丟了?如果我有辦法一發魔法就燒死他的話我就不會只丟這種小火焰!」
剛才把外牆炸掉就差不多用掉我大半的魔力了,嘖……
洛斐啐了一聲,下一個動作左劍在前、右劍在後,重心壓低,往前衝刺的預備動作。
儘管不明白洛斐為什麼突然暴走,傑洛德也不會愣看著自家團長就在別人家跟別人團長打起來、甚至還可能危害到對方的軍師同時也是自己的故友。他將賽凡提斯拽到身後,對上洛斐見到這一幕後些許驚愕的神情。
「團長!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嗎?」
「傑洛德……」
軍師的質問令藍髮青年產生些許動搖。見對方動作遲疑了,傑洛德緊接著說下去。
「就算你跟魔幻傭兵團的團長是親戚,有血緣關係,今天我們來到日映城就是客,你對人家城主動手,就是刺客!不管是什麼理由,你都不應該如此莽撞出手攻擊他們!告訴我你真的知道自己現在在做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比誰都還要清楚!」被傑洛德這麼一說,洛斐反而像是下定決心似的握緊雙劍,「……我絕對無法原諒!」
「團長!?」
傑洛德沒有聽明白洛斐那沒有說完整的話中之意,而洛斐也沒有解釋的打算,更沒有時間去解釋。
先前從窗戶跳出去卻遲遲不見身影的黃金義賊出現在洛斐身後,槍身直往洛斐後頸掃過去。
應該發現艾里歐斯接近的洛斐卻沒有閃躲的動作,眼看著馬上就會被艾里歐斯擊中。
但艾里歐斯未能拿下洛斐,在他的槍碰到對方以前,數張撲克牌飛射過來,打偏了他揮舞長槍的路徑,同時捷克豪紳自洛斐左方的通道轉角處走出來,紅玉色的兩眼沒有離開過艾里歐斯。
艾里歐斯為了阻止洛斐而展開攻擊,捷克豪紳為了保護洛斐而阻撓艾里歐斯。
「指揮官大人!」
「團長!副團長!」
日映城領事館的騷動引來了待在館內以及在周邊巡守著的傭兵們,雷伊卡爾與雪莉艾妮分別從反方向衝進訓練場,同時出聲叫喊。他們僅看了幾秒就理解了堂姊弟發生衝突的事實,雖然不是很理解緣由,至少都看得出來洛斐是認真的,因此同時跟著提起戒備。
明明手下的傭兵趕到現場,洛雅卻皺起眉頭。
「麻煩了啊……」
輕喃著,這音量連她身後的賽凡提斯也不會發現到她講什麼。
「賽凡,你去裡面不要出來!斐是玩真的呢……」
「主上!」
「不要在這種時候跟我說什麼你不會自己一個人安全把我單獨推向危險地帶什麼的,叫你進去就進去!」
洛雅頭也不回的丟出命令,接著,她將肺部的空氣全數吐出,然後深深吸了口氣,使出丹田全部的力量大喊。
「全『燦煌』的都聽著!這是我跟你們副團長之間的決鬥,統統不准插手!誰敢闖進來,老娘的槍可不長眼!」
「團長!?」
艾里歐斯幾乎是責難地大呼,所有曾跟過洛雅的傭兵們——除了謝菲爾德以外,皆是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聽到洛雅又帶出了他們同樣很熟悉的名詞,賽凡提斯跟傑洛德同時明顯動搖的神色。
「主上!」
「洛雅、難道妳——」
兩名軍師幾乎是同時發出疑問,他們想問的東西都是一樣的。
「燦煌傭兵團的團長——『面目不詳的賽依蓮』,那就是我。」洛雅沒有回頭去看他們,而那道聲音似乎帶著笑意,「儘管當時我們是掛在『霜月』的名字下行動的,我想你的前軍師不至於連這點情報都不會告訴你……嗯,看樣子你對『燦煌』有相當的認識嘛。」
「……什麼意思?」
傑洛德幾乎是反射性的追問,而賽凡提斯在聽到洛雅這麼說的同時,臉色變得相當難看。
「賽凡,我可以告訴你為什麼斐忽然針對你的原因。」沒有回答傑洛德的疑問,洛雅緩緩說著,「我告訴他了,『賽凡提斯就是霜月的創建者』的這件事情。」
「什麼……?」
被這個衝擊的事實震驚到的不僅是賽凡提斯,還有傑洛德。剛才那驚疑的脫口而出之疑惑,並非賽凡提斯的。
就在這個時候,像是說好似的,兩名團長同時朝著對方所站的位置衝過去,一邊是雙劍、一邊是長槍,明明有兵器間的優劣差距,對這兩個人而言那並不存在,洛斐沒有占上風、洛雅也沒有吃虧。
兩對眼睛四目相交,那兩種顏色分別是碧空與銀輝。
這個發展到底是怎麼回事?
傑洛德幾乎無所適從,他有點跟不上事態發展,但某個一直埋藏在他心中的小小疑惑,好像在同時也被釐清了一些。
賽凡提斯盯著白精靈女子充滿肅殺氣息的身影,沒有說話,內心卻無比沉重。
是什麼時候就知道的事情?
但現在他無法詢問,時機場合都不對。
燦煌傭兵團,於數年前原因不明的突然消蹤隱跡。沒有正式的一般傭兵團該有的運作模式、也沒有傭兵團的團徽、與其下的合作傭兵們更是沒有契約關係,一個存在本身就非常奇妙的傭兵團。
這個傭兵團的團長,女性,其自稱「賽依蓮」,人們也跟著如此稱呼她。
賽依蓮從未以真面目示人,她與人交涉總是會作過偽裝,主要的目的是不讓人看出她原本的長相。沒有人知道她為何要如此躲躲藏藏,甚至連底下傭兵們的身份都不明不白。
但燦煌傭兵團的實力卻是貨真價實的。
徹底打響燦煌傭兵團之名的,是多年前他們參與「霜月計畫」的對第三方傭兵團挑戰行為、並且不可思議最低損害的擊潰在當時頗富盛名的傭兵團。
傑洛德非常清楚這件事情,因為他就是當時遭到打擊的該名傭兵團的指揮官。
而這時,洛雅又跟他說「賽凡提斯就是霜月的創建者」。
傑洛德看向賽凡提斯,故友居然難得的撇過頭不去對上他的視線。
「——還有什麼好說的!」
洛斐的吼聲敲打著他的耳膜,看來在與洛雅交戰的同時,兩人還繼續爭執著。
「背叛者就比照老方法處理,妳不動手就讓我來動!我管他現在是不是妳家軍師!」
啊啊、原來是這樣嗎。
傑洛德輕輕笑著,他不想去理解自己現在掛著的到底是哪種笑容。
一切都是因為那個時候的事情啊,所有事情都是因那時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