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lver 8 堂姊弟
日映城,原本不是叫這個名字。在改名以前,這座城的名字是『阿斯嘉特』。
明明就認識洛雅的洛斐跟捷克豪紳卻不知道日映城的城主是誰,這不是他們的問題,而是因為……
「……在叫我們過來的前一天才改城名?妳怎麼還是這麼的亂來?」
雖然早就猜到對方一定是改了城名了,畢竟在他的記憶裏,洛斐相當肯定洛雅的主城不是叫作日映。
坐在對面沙發的女子微微揚眉。
「哪有亂來?只是剛好在決定改城名的那天叫你過來而已。如果是亂來,我早就要交給賽凡提斯好幾份萬字悔過書了。要為了自己的手著想啊,那種事情我才不幹。一份就算了,何況是倍數……」
「……妳家軍師,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恐怖兵器?」
萬字悔過書是什麼東西。
「他跟你家軍師可是同期的故友咧,與其問我你還不如去問自家軍師?他鐵定能滿足你所有疑問……我已經不想問了所以我不會去問的。」
聽洛雅這麼說,洛斐訝異的瞪大兩眼。
「真的假的,感覺就是八竿子打不著邊際的個性啊這兩個人。」
這兩名現任指揮官現在待在洛雅的辦公室內聊著天,旁邊還亂入了一隻白兔子。
他們各自的兩名軍師,因為洛雅的一句「我們需要好久不見的姊弟交流,你們也去故友交流一下吧」的特意支開而沒有留在現場。若非有今天這個機會,洛斐還真不知道堂姊的軍師跟自己的軍師還是同期的故友呢。
說到這個……
「話說,為什麼妳會知道傑洛德、跟那個……」
「賽凡提斯。」
「對、賽凡提斯,為什麼名字這麼饒口……為什麼妳會知道他們是同期的故友?」
他是隱約有印象傑洛德有幾次好像在談話間有提到關於老同學的事情,但從沒提過對方的名字。雖然才剛見過面所以並不夠深入瞭解,但洛斐並不覺得賽凡提斯是會大談特談關於以前的朋友的事情的人。
被洛斐這麼一問,洛雅反而疑惑的微微歪頭。
「為什麼……賽凡提斯是捷克牽線介紹的啊。雖然他只是告訴我有賽凡提斯這個人,給了我關於賽凡提斯的情報,至於對方在哪裡啊、挖角什麼的,都是我自己去的……你不知道?」
「啊?什麼時候的事情?他應該離開海皇城只是去出出任務……」
沒想到洛雅居然會這麼說,就算是知道兩個人本來就認識的洛斐也不禁感到困惑。這兩人又是什麼時候有碰面的機會,還可以讓捷克豪紳幫她找軍師?
……這麼說來,這傢伙好像有一次說什麼他迷失在人生的道路上,所以比較晚回到城裏……難道說?
洛斐才回頭想問問捷克豪紳,該不會是出任務的期間偷偷跑去找洛雅泡茶聊天,卻發現本來在沙發後面洗著撲克牌,吵著要玩抽鬼牌的兔子不見蹤影。
「……捷克!不要看情況不妙就偷溜啊!」
本來還沒想到要跟傑洛德講這件事情的洛斐,看捷克豪紳預備偷溜的樣子,突然覺得應該要對傑洛德據實以報。
「唉呀呀,指揮官在說什麼呢?我是不會溜開你心裏的喔。親愛的是在擔心什麼嗎?不用擔心——」
「擔你頭!不是偷溜的話你怎麼現在就一副準備轉開門把走出去的樣子!剛才明明怎麼趕你都硬是要留下來的樣子!」
洛斐站起身往門走去就要逮兔子,看到指揮官要來逮自己的白兔開始在屋內亂竄。該說不愧是兔子,這亂跑的功力還真是一等一的。
洛雅眉角抽了幾下,她忍下罵人的衝動,對付這隻兔子與其開罵,不如直接轉移話題。在這個瞬間,她對於如此熟悉對方的自己感到悲哀。
「你要走就走吧,我是不介意你聽到我們接下來要講的東西,不過既然你不想聽……嘛,想聽不想聽是你的自由。」
說著說著,洛雅的嘴角勾起了愉悅的弧度。
原本在躲避自家指揮官的追捕的捷克豪紳,聽到洛雅這句話,那對兔耳往上翹高了約十五度。因為突然停下腳步而害洛斐撞上他,捷克豪紳順勢將洛斐拉進自己懷裡,還轉了一圈,就像在跳舞一樣。
「哼——嗯,我才不會放著我心愛的指揮官跟妳獨處呢,不要以為可以趕我走喔!」
「……我突然很希望你乾脆就離開算了我幹嘛還要抓你……不要拉著我轉圈圈啊你!你是在學米莎烏啊!?」
「吶,洛斐。」
「什麼,姊姊?」
打開兔子的手,洛斐回頭問道。
雖然說是堂姊,事實上洛斐習慣上是叫洛雅作『姊姊』的。無視捷克豪紳明顯驚訝的眼神,洛斐走回沙發前坐下。
拿下細框眼鏡擦拭幾下,洛雅輕笑。
「耳朵,給我看一下。」
沒來由的冒出這個要求,不是請求,是命令。
洛斐稍愣了一下,他可以感覺到身後的白兔魔法師的接近,堂姐突然的要求對他而言並不奇怪,但或許正是因為在場有第三人的存在,才令他感到特別緊張吧。
和洛斐相當親近的人們,例如傑洛德跟捷克豪紳,都知道他身上的某個秘密,但他也從來沒有在這兩個人面前……直接的把頭髮掀起來,給他們看那被藍髮遮掩的,自己的耳朵。
而現在,那是自己最尊敬的堂姊的命令,不能不從。
事實上,這是沒什麼好隱瞞的,就算給捷克豪紳看到也不會怎麼樣,但洛斐就是覺得會很不自在。
「把頭髮掀起來。」
知道洛斐在猶豫什麼,但洛雅沒有給他猶豫的時間。對她來說,捷克豪紳的在場與否並不是問題,也不能是問題。她再一次提出命令,眼睛為瞇細,透露著些微危險的氛圍。
洛斐沉默,但沒有持續太久。他抬起左手撥撥頭髮,掀起。
倚在沙發椅背上好奇的看著洛斐的捷克豪紳,安靜到現在沒有插話去亂,不僅僅是因為洛斐現在不會花時間去應付他的胡鬧,還因為他本身對於這堂姊弟的對話很感興趣。如今,他第一次看到洛斐的耳朵。
因為看到意外的形狀,捷克豪紳訝異的「咦」了一聲,連兔耳朵都往上翹了一點。
平常被頭髮遮掩的耳朵,幾乎是跟人族一樣的圓耳——僅是幾乎而已。事實上,洛斐的耳朵微尖,雖然不似聖族精靈的耳型,卻少不了那種特徵,但也不是精靈應有的尖長耳朵,以精靈的標準來看,那還太短了。而若要說是妖族的妖耳的話,尖的方向又微妙的不太對。妖族的尖耳是微尖沒有錯,但基本是偏向上的尖。聖族的尖耳是完全橫向。洛斐很明顯的是屬於後者。
海皇城的城主,洛斐,是聖族精靈跟妖族妖魔的混血。
看了洛斐的耳朵,洛雅點了點頭,同時將她的眼鏡戴上。
「嗯……沒有像人族那樣的圓耳朵,也還是沒有像精靈那樣完全成長成標準精靈耳啊。」
「本來就是這樣的事情了吧……再說成長期都過多久了,並不會因為多活個幾十年就有所改變吧。而且,妳又不是沒有看過,幹嘛突然……」
發出了帶有不滿意思的抱怨,洛斐將頭髮放下。被抱怨的洛雅則維持輕笑。
「我們是都多久沒有見面了,你不會比我還要沒有時間概念吧?」
「我當然知道,但是也不會因為多久沒見耳朵就變長吧……不要變成一般精靈的長耳朵也好,反正我已經常常被當作一般妖族了都習慣了,也省的花時間解釋。並且就算經歷了暗黑戰爭也過了這麼段時間,世人對於混血族類的眼光還是很偏頗的。」
「是沒錯啦……不過感覺還是很可惜啊,我很想看看親愛的堂弟尖耳朵完全成長的樣子啊……」
「這樣就很好了。而且從這對妖角明顯大幅成長的那時起,我們都知道妳那想法是完全沒有希望的了。」
同時有著明顯的混血特徵,只會為自己帶來災禍。
雖然洛斐不在意這一點,但這不代表他身邊的人不在意。當初傑洛德知道他的這個秘密的時候,可是為了洛斐那不怎麼關心的態度開罵過。對洛斐來說,真是莫名其妙大遭難的一次軍師訓話,時間長達五小時……
而且為了不要讓身邊的人們捲入自己的血緣問題,他也不得不去重視對於自己混血身分的隱蔽的重要性。
只因為這點小事情——對他而言只是小事情的狀況而釀出大問題,那可是敬謝不敏。
話說回來,他們現在留在這裡,應該不是為了討論他的耳朵吧。
「話說妳不是叫我來只是要看我耳朵的吧,剛剛那個跟捷克很像的傢伙,到底是?」
一想到剛剛的狀況,洛斐真是一身冷汗。這還是他生平第一次目擊『分身』,而且一來就差點把捷克豪紳宰了,要說沒有驚嚇是騙人的。
提到這個,洛雅露出了抱歉的苦笑。
「『分身』,我想你也看的很明白。本來叫你帶捷克過來,就是要確認那傢伙是不是貨真價實的『Double Walker』,結果……唉,還好趕上了,沒有發生任何不該發生的事。我也不知道D會不會真的就那樣捅掉捷克,那傢伙比『正本』的捷克還要讓我覺得難摸透。其實讓路西斯一刀捅穿他我也挺擔心的,我也不清楚『分身』跟『正本』之間會不會有什麼相連繫……嗯嘛,反正結果沒事,真是可喜可賀。啊,『D』是我為了區分『分身』跟『正本』而下的代號。」
「怎麼說這麼不負責任的話啊,就算我是一流的魔術師,剛才也真是命在旦夕唷?如果擁有獸族最高貴的這對兔耳的我就這樣香消玉殞了,妳要怎麼賠?啊啊好殘忍的姊姊啊,居然要將我從心愛的指揮官身邊奪走,莫非妳對我有興趣……不過很抱歉!我的全部都已經獻給指揮官了!當然指揮官的全部也都是我的!」
一面說著一面陷入自我妄想的世界,兩手揮揮即將要把手上的撲克牌全灑出去——若這白兔魔術師沒有真正意識到這裡並不是海皇城的話,很可能就會這麼做。好在,他並沒有亂來到那種地步。雖說是熟人,他們人現在在日映城,在領地以外的地方己方便為客,無論如何他都應該減少洛斐的麻煩。
要給指揮官添麻煩,回自己家可以玩的更開心!如果洛斐知道捷克豪紳在外會較為安分的理由是這個的話,不知作何感想。
即便聽慣了捷克豪紳三不五時的發神經,洛斐仍忍不住微愣,然後跟洛雅對上視線。
「……香消玉殞是用在這裡的嗎?」
話一問出,洛斐對於自己竟會因為捷克豪紳的亂扯而懷疑自己的語言能力的自己,感到非常愚蠢。
「當然不是,還有我對你這死肉麻兔也一點興趣也沒有。」
「嗯,我也不想要你的全部。」
洛斐跟在堂姊的發言之後跟著點頭。
被指揮官這麼明確拒絕在外,捷克豪紳表現的一副晴天霹靂的樣子,洛斐猜可能只差沒有直接踹門衝出去了。
「指揮官好過份!洛雅也就算了,你怎麼也這樣!移情別戀!負心漢!」
「你在說誰啊……」
「心愛的指揮官,不要因為害羞就否認唷。」
「不要在我面前大方上演肉麻戲碼。還有剛才的一段話我也無法當作沒聽到喔,不要隨意誹謗我,也不要亂叫,我不是你的姊姊,而且我對堂弟可是很好的。」
「指揮官的姊姊,就是我的姊姊。」
「你誰啊你?」
「好了姊姊,不要跟捷克計較,這樣下去真的沒完沒了……現在不是鬼扯的時候,你要聽就安靜在旁邊聽,不想聽就出去,否則回去讓傑洛德給你安排『特別冒險』喔。」
「銀砂荒原就好。」
「當然沒門。」
呿!小氣——洛斐無視掉後方捷克豪紳的抱怨,他繼續跟洛雅延續話題。
「現在確認了,那那個『分身』要怎麼辦?」
叫他們過來,就只是為了確認這個,然後就要趕他們走的話,洛斐實在也難以接受。即使洛雅是他尊敬的對象,今天對方造成自己傭兵團同伴的性命危險,再怎麼樣,洛斐也不會乖乖默默的吞下這口氣。
洛斐自己可能沒有發現,不過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眉頭輕皺。
注意到堂弟些微不滿的情緒表現,洛雅的笑容卻是擴大。
「嗯嗯……好像,變的可靠了呢。」
「呃?」
什麼東西?洛斐完全沒有理解過來洛雅在指什麼,可是他沒有得到回答。
「沒事,是我自己的事情。嗯,既然確認了D捷克的真偽,我想問你……」
此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洛雅完全沒有停頓的朝門口應了聲,讓對方進來。會在這種時候打擾她的,就她所知,也只有她的軍師。
如果說賽凡提斯正好帶著傑洛德一起過來了,那也正好,反正她本來就沒有跟賽凡提斯說要他們離開多久,而且接下來……這樣或許才正好。
就在門被打開的同時,洛雅繼續剛才被中斷一下的話語。
「可不可以把他一起帶回去?」
什麼?
從門外進來的兩位軍師同時一愣,賽凡提斯抓著門把的手還停頓了。他驚訝的看著洛雅,在他身後的傑洛德即刻望向洛斐,意外的,他發現自家指揮官的表情幾乎沒什麼變化。
這,該不會是同意的意思?
捷克豪紳有點傻眼。他望著洛雅,對方的表情雖然笑笑的,眼神卻不像在開玩笑……但他覺得這真是天大的笑話。
要洛斐帶那個差點痛宰自己的傢伙回家?
就是指揮官同意,白兔魔術師也難以接受啊,而且而且,軍師大人也絕對不會接受的吧?正當捷克豪紳想大為抗議,洛斐比他的發言更早一步。
「我拒絕。」
相當迅速的回絕了。
捷克豪紳默默閉上嘴,他終於沒想要插嘴了。
因為太過意外又迅速的發展,讓兩名軍師愣在門口好一會,過了數秒,是賽凡提斯先回過神來,率先走進室內,站到洛雅身後。傑洛德在賽凡提斯之後進到辦公室內,帶上門,隨即走到自家指揮官身旁。
可能是洛斐拒絕的太乾脆,連洛雅都有點愕然。這似乎出乎她的意料。
「……反對的真快。」
洛斐的表情幾乎沒什麼變化,正因如此,洛雅本來也以為洛斐是會答應的。
但其實洛斐表情沒什麼變,只是因為他對洛雅的要求並不會很意外。
「很訝異嗎?不過我覺得,我這個反應是很正常的吧?我反而找不到任何可以說服我帶那個『分身』回去的理由。如果今天,那隻黑兔子沒有展現出任何威脅性也就算了,問題是,他剛剛可是差點就要重傷捷克——而且很可能還是會把捷克殺掉的程度喔?」
說真的,萬一剛剛洛雅沒趕及,出手一發特殊的魔法幫了捷克一把,這白兔現在是死是活都還不知道啊。
若剛才,那隻黑兔沒有做出這麼具攻擊性的行為,洛斐可能還會同意,儘管可能還是會多做考慮,但會因顧慮到是洛雅的要求,而試圖去說服軍師——倘若傑洛德反對的話。這又是另外一項大工程就是了。
然而——今天,他傭兵團的同伴差一點就要受到大傷。
他怎麼可能,容忍任何可能傷害到他的同伴的因素,在他的傭兵團內呢?
就算是堂姊的要求,他也無法接受。
洛斐半斂起眼簾。
「就算是姊姊的要求,我也無法認同。跟姊姊比起來,我的確在指揮官這方面是超級新手,但我還沒天真到,會放自己團內的夥伴於危險中而還毫無知覺。」
「……我從來沒有覺得你會太天真喔,畢竟你所經歷的歲月,雖然跟我比起來還差得遠,但相較於現在在這裡的另外三位男性,你算是遠遠超過他們的喔。」
洛雅左手托腮,瞇起眼,望著眼前非常認真的堂弟。
被洛雅這樣子說,洛斐卻沒有任何開心的樣子。他搖了搖頭。
「跟傑洛德和捷克相比,完全不夠吧。我一直是生活在姊姊你們的保護之下,應該與年齡相符的經驗跟氣練,那種東西,我全部都沒有。若非暗黑戰爭,我現在依然是……那個難看的樣子吧。」
「你太低估自己了,洛斐,你自身所擁有的『東西』,確切的決定了你不會輕易受到世界矇騙的關鍵。」
話說到這邊,洛雅微微偏開視線,眼角掃過傑洛德跟捷克豪紳。
嗯,還是不要說的太多好了。
「好吧,既然黑兔子你不要,就繼續放在我這裡吧。」
話鋒一轉,轉到洛斐差點跟不上。他詫異的看著又是笑容滿面的堂姊。
「不是吧姊姊……你還要繼續留著……那個東西喔?」
「是啊。雖然他是給我搞了不少亂子,不過留著,也不會有什麼損失。嗯?唉,你別那樣看我。」
收到堂弟一副不信任的眼神,洛雅只是笑著聳了聳肩。
「而且我相信,未來那傢伙,一定可以派上用場。我還為了那黑兔子讓人去查過他的來歷,結果得到了有趣的結果……下次再告訴你吧。」
「派上用場?欸、哪有人話講到一半的啊?」
對於洛雅突然打住不說的做法,洛斐感到不滿。不過他也知道,如果洛雅不想講,接下來他再怎麼問也問不出個結果。再說,現在堂姊家的軍師也在這裡,也不太方便追問……
這時,洛斐才突然理解過來,洛雅放軍師們進來的理由。原來就是為了強制中斷話題!
注意到洛斐那忽然理解的眼神,洛雅滿意的點了點頭。
「不愧是洛斐,真瞭解我。今天就請你們住在別館吧,我已經讓人準備好了……賽凡提斯,雪莉艾妮呢?」
「剛才回來的時候在領事館門口正好碰到經過的她,把她叫回來了,她正在外邊待命。」
「……是要偷溜去摸魚的時候正好被你逮到,然後抓回來了吧?算了結果都一樣……」
有點無奈的小聲唸了幾下,洛雅輕嘆口氣,隨後站起身。
「等等讓雪莉帶你們去別館,今天就先好好休息吧。」
明明就認識洛雅的洛斐跟捷克豪紳卻不知道日映城的城主是誰,這不是他們的問題,而是因為……
「……在叫我們過來的前一天才改城名?妳怎麼還是這麼的亂來?」
雖然早就猜到對方一定是改了城名了,畢竟在他的記憶裏,洛斐相當肯定洛雅的主城不是叫作日映。
坐在對面沙發的女子微微揚眉。
「哪有亂來?只是剛好在決定改城名的那天叫你過來而已。如果是亂來,我早就要交給賽凡提斯好幾份萬字悔過書了。要為了自己的手著想啊,那種事情我才不幹。一份就算了,何況是倍數……」
「……妳家軍師,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恐怖兵器?」
萬字悔過書是什麼東西。
「他跟你家軍師可是同期的故友咧,與其問我你還不如去問自家軍師?他鐵定能滿足你所有疑問……我已經不想問了所以我不會去問的。」
聽洛雅這麼說,洛斐訝異的瞪大兩眼。
「真的假的,感覺就是八竿子打不著邊際的個性啊這兩個人。」
這兩名現任指揮官現在待在洛雅的辦公室內聊著天,旁邊還亂入了一隻白兔子。
他們各自的兩名軍師,因為洛雅的一句「我們需要好久不見的姊弟交流,你們也去故友交流一下吧」的特意支開而沒有留在現場。若非有今天這個機會,洛斐還真不知道堂姊的軍師跟自己的軍師還是同期的故友呢。
說到這個……
「話說,為什麼妳會知道傑洛德、跟那個……」
「賽凡提斯。」
「對、賽凡提斯,為什麼名字這麼饒口……為什麼妳會知道他們是同期的故友?」
他是隱約有印象傑洛德有幾次好像在談話間有提到關於老同學的事情,但從沒提過對方的名字。雖然才剛見過面所以並不夠深入瞭解,但洛斐並不覺得賽凡提斯是會大談特談關於以前的朋友的事情的人。
被洛斐這麼一問,洛雅反而疑惑的微微歪頭。
「為什麼……賽凡提斯是捷克牽線介紹的啊。雖然他只是告訴我有賽凡提斯這個人,給了我關於賽凡提斯的情報,至於對方在哪裡啊、挖角什麼的,都是我自己去的……你不知道?」
「啊?什麼時候的事情?他應該離開海皇城只是去出出任務……」
沒想到洛雅居然會這麼說,就算是知道兩個人本來就認識的洛斐也不禁感到困惑。這兩人又是什麼時候有碰面的機會,還可以讓捷克豪紳幫她找軍師?
……這麼說來,這傢伙好像有一次說什麼他迷失在人生的道路上,所以比較晚回到城裏……難道說?
洛斐才回頭想問問捷克豪紳,該不會是出任務的期間偷偷跑去找洛雅泡茶聊天,卻發現本來在沙發後面洗著撲克牌,吵著要玩抽鬼牌的兔子不見蹤影。
「……捷克!不要看情況不妙就偷溜啊!」
本來還沒想到要跟傑洛德講這件事情的洛斐,看捷克豪紳預備偷溜的樣子,突然覺得應該要對傑洛德據實以報。
「唉呀呀,指揮官在說什麼呢?我是不會溜開你心裏的喔。親愛的是在擔心什麼嗎?不用擔心——」
「擔你頭!不是偷溜的話你怎麼現在就一副準備轉開門把走出去的樣子!剛才明明怎麼趕你都硬是要留下來的樣子!」
洛斐站起身往門走去就要逮兔子,看到指揮官要來逮自己的白兔開始在屋內亂竄。該說不愧是兔子,這亂跑的功力還真是一等一的。
洛雅眉角抽了幾下,她忍下罵人的衝動,對付這隻兔子與其開罵,不如直接轉移話題。在這個瞬間,她對於如此熟悉對方的自己感到悲哀。
「你要走就走吧,我是不介意你聽到我們接下來要講的東西,不過既然你不想聽……嘛,想聽不想聽是你的自由。」
說著說著,洛雅的嘴角勾起了愉悅的弧度。
原本在躲避自家指揮官的追捕的捷克豪紳,聽到洛雅這句話,那對兔耳往上翹高了約十五度。因為突然停下腳步而害洛斐撞上他,捷克豪紳順勢將洛斐拉進自己懷裡,還轉了一圈,就像在跳舞一樣。
「哼——嗯,我才不會放著我心愛的指揮官跟妳獨處呢,不要以為可以趕我走喔!」
「……我突然很希望你乾脆就離開算了我幹嘛還要抓你……不要拉著我轉圈圈啊你!你是在學米莎烏啊!?」
「吶,洛斐。」
「什麼,姊姊?」
打開兔子的手,洛斐回頭問道。
雖然說是堂姊,事實上洛斐習慣上是叫洛雅作『姊姊』的。無視捷克豪紳明顯驚訝的眼神,洛斐走回沙發前坐下。
拿下細框眼鏡擦拭幾下,洛雅輕笑。
「耳朵,給我看一下。」
沒來由的冒出這個要求,不是請求,是命令。
洛斐稍愣了一下,他可以感覺到身後的白兔魔法師的接近,堂姐突然的要求對他而言並不奇怪,但或許正是因為在場有第三人的存在,才令他感到特別緊張吧。
和洛斐相當親近的人們,例如傑洛德跟捷克豪紳,都知道他身上的某個秘密,但他也從來沒有在這兩個人面前……直接的把頭髮掀起來,給他們看那被藍髮遮掩的,自己的耳朵。
而現在,那是自己最尊敬的堂姊的命令,不能不從。
事實上,這是沒什麼好隱瞞的,就算給捷克豪紳看到也不會怎麼樣,但洛斐就是覺得會很不自在。
「把頭髮掀起來。」
知道洛斐在猶豫什麼,但洛雅沒有給他猶豫的時間。對她來說,捷克豪紳的在場與否並不是問題,也不能是問題。她再一次提出命令,眼睛為瞇細,透露著些微危險的氛圍。
洛斐沉默,但沒有持續太久。他抬起左手撥撥頭髮,掀起。
倚在沙發椅背上好奇的看著洛斐的捷克豪紳,安靜到現在沒有插話去亂,不僅僅是因為洛斐現在不會花時間去應付他的胡鬧,還因為他本身對於這堂姊弟的對話很感興趣。如今,他第一次看到洛斐的耳朵。
因為看到意外的形狀,捷克豪紳訝異的「咦」了一聲,連兔耳朵都往上翹了一點。
平常被頭髮遮掩的耳朵,幾乎是跟人族一樣的圓耳——僅是幾乎而已。事實上,洛斐的耳朵微尖,雖然不似聖族精靈的耳型,卻少不了那種特徵,但也不是精靈應有的尖長耳朵,以精靈的標準來看,那還太短了。而若要說是妖族的妖耳的話,尖的方向又微妙的不太對。妖族的尖耳是微尖沒有錯,但基本是偏向上的尖。聖族的尖耳是完全橫向。洛斐很明顯的是屬於後者。
海皇城的城主,洛斐,是聖族精靈跟妖族妖魔的混血。
看了洛斐的耳朵,洛雅點了點頭,同時將她的眼鏡戴上。
「嗯……沒有像人族那樣的圓耳朵,也還是沒有像精靈那樣完全成長成標準精靈耳啊。」
「本來就是這樣的事情了吧……再說成長期都過多久了,並不會因為多活個幾十年就有所改變吧。而且,妳又不是沒有看過,幹嘛突然……」
發出了帶有不滿意思的抱怨,洛斐將頭髮放下。被抱怨的洛雅則維持輕笑。
「我們是都多久沒有見面了,你不會比我還要沒有時間概念吧?」
「我當然知道,但是也不會因為多久沒見耳朵就變長吧……不要變成一般精靈的長耳朵也好,反正我已經常常被當作一般妖族了都習慣了,也省的花時間解釋。並且就算經歷了暗黑戰爭也過了這麼段時間,世人對於混血族類的眼光還是很偏頗的。」
「是沒錯啦……不過感覺還是很可惜啊,我很想看看親愛的堂弟尖耳朵完全成長的樣子啊……」
「這樣就很好了。而且從這對妖角明顯大幅成長的那時起,我們都知道妳那想法是完全沒有希望的了。」
同時有著明顯的混血特徵,只會為自己帶來災禍。
雖然洛斐不在意這一點,但這不代表他身邊的人不在意。當初傑洛德知道他的這個秘密的時候,可是為了洛斐那不怎麼關心的態度開罵過。對洛斐來說,真是莫名其妙大遭難的一次軍師訓話,時間長達五小時……
而且為了不要讓身邊的人們捲入自己的血緣問題,他也不得不去重視對於自己混血身分的隱蔽的重要性。
只因為這點小事情——對他而言只是小事情的狀況而釀出大問題,那可是敬謝不敏。
話說回來,他們現在留在這裡,應該不是為了討論他的耳朵吧。
「話說妳不是叫我來只是要看我耳朵的吧,剛剛那個跟捷克很像的傢伙,到底是?」
一想到剛剛的狀況,洛斐真是一身冷汗。這還是他生平第一次目擊『分身』,而且一來就差點把捷克豪紳宰了,要說沒有驚嚇是騙人的。
提到這個,洛雅露出了抱歉的苦笑。
「『分身』,我想你也看的很明白。本來叫你帶捷克過來,就是要確認那傢伙是不是貨真價實的『Double Walker』,結果……唉,還好趕上了,沒有發生任何不該發生的事。我也不知道D會不會真的就那樣捅掉捷克,那傢伙比『正本』的捷克還要讓我覺得難摸透。其實讓路西斯一刀捅穿他我也挺擔心的,我也不清楚『分身』跟『正本』之間會不會有什麼相連繫……嗯嘛,反正結果沒事,真是可喜可賀。啊,『D』是我為了區分『分身』跟『正本』而下的代號。」
「怎麼說這麼不負責任的話啊,就算我是一流的魔術師,剛才也真是命在旦夕唷?如果擁有獸族最高貴的這對兔耳的我就這樣香消玉殞了,妳要怎麼賠?啊啊好殘忍的姊姊啊,居然要將我從心愛的指揮官身邊奪走,莫非妳對我有興趣……不過很抱歉!我的全部都已經獻給指揮官了!當然指揮官的全部也都是我的!」
一面說著一面陷入自我妄想的世界,兩手揮揮即將要把手上的撲克牌全灑出去——若這白兔魔術師沒有真正意識到這裡並不是海皇城的話,很可能就會這麼做。好在,他並沒有亂來到那種地步。雖說是熟人,他們人現在在日映城,在領地以外的地方己方便為客,無論如何他都應該減少洛斐的麻煩。
要給指揮官添麻煩,回自己家可以玩的更開心!如果洛斐知道捷克豪紳在外會較為安分的理由是這個的話,不知作何感想。
即便聽慣了捷克豪紳三不五時的發神經,洛斐仍忍不住微愣,然後跟洛雅對上視線。
「……香消玉殞是用在這裡的嗎?」
話一問出,洛斐對於自己竟會因為捷克豪紳的亂扯而懷疑自己的語言能力的自己,感到非常愚蠢。
「當然不是,還有我對你這死肉麻兔也一點興趣也沒有。」
「嗯,我也不想要你的全部。」
洛斐跟在堂姊的發言之後跟著點頭。
被指揮官這麼明確拒絕在外,捷克豪紳表現的一副晴天霹靂的樣子,洛斐猜可能只差沒有直接踹門衝出去了。
「指揮官好過份!洛雅也就算了,你怎麼也這樣!移情別戀!負心漢!」
「你在說誰啊……」
「心愛的指揮官,不要因為害羞就否認唷。」
「不要在我面前大方上演肉麻戲碼。還有剛才的一段話我也無法當作沒聽到喔,不要隨意誹謗我,也不要亂叫,我不是你的姊姊,而且我對堂弟可是很好的。」
「指揮官的姊姊,就是我的姊姊。」
「你誰啊你?」
「好了姊姊,不要跟捷克計較,這樣下去真的沒完沒了……現在不是鬼扯的時候,你要聽就安靜在旁邊聽,不想聽就出去,否則回去讓傑洛德給你安排『特別冒險』喔。」
「銀砂荒原就好。」
「當然沒門。」
呿!小氣——洛斐無視掉後方捷克豪紳的抱怨,他繼續跟洛雅延續話題。
「現在確認了,那那個『分身』要怎麼辦?」
叫他們過來,就只是為了確認這個,然後就要趕他們走的話,洛斐實在也難以接受。即使洛雅是他尊敬的對象,今天對方造成自己傭兵團同伴的性命危險,再怎麼樣,洛斐也不會乖乖默默的吞下這口氣。
洛斐自己可能沒有發現,不過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眉頭輕皺。
注意到堂弟些微不滿的情緒表現,洛雅的笑容卻是擴大。
「嗯嗯……好像,變的可靠了呢。」
「呃?」
什麼東西?洛斐完全沒有理解過來洛雅在指什麼,可是他沒有得到回答。
「沒事,是我自己的事情。嗯,既然確認了D捷克的真偽,我想問你……」
此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洛雅完全沒有停頓的朝門口應了聲,讓對方進來。會在這種時候打擾她的,就她所知,也只有她的軍師。
如果說賽凡提斯正好帶著傑洛德一起過來了,那也正好,反正她本來就沒有跟賽凡提斯說要他們離開多久,而且接下來……這樣或許才正好。
就在門被打開的同時,洛雅繼續剛才被中斷一下的話語。
「可不可以把他一起帶回去?」
什麼?
從門外進來的兩位軍師同時一愣,賽凡提斯抓著門把的手還停頓了。他驚訝的看著洛雅,在他身後的傑洛德即刻望向洛斐,意外的,他發現自家指揮官的表情幾乎沒什麼變化。
這,該不會是同意的意思?
捷克豪紳有點傻眼。他望著洛雅,對方的表情雖然笑笑的,眼神卻不像在開玩笑……但他覺得這真是天大的笑話。
要洛斐帶那個差點痛宰自己的傢伙回家?
就是指揮官同意,白兔魔術師也難以接受啊,而且而且,軍師大人也絕對不會接受的吧?正當捷克豪紳想大為抗議,洛斐比他的發言更早一步。
「我拒絕。」
相當迅速的回絕了。
捷克豪紳默默閉上嘴,他終於沒想要插嘴了。
因為太過意外又迅速的發展,讓兩名軍師愣在門口好一會,過了數秒,是賽凡提斯先回過神來,率先走進室內,站到洛雅身後。傑洛德在賽凡提斯之後進到辦公室內,帶上門,隨即走到自家指揮官身旁。
可能是洛斐拒絕的太乾脆,連洛雅都有點愕然。這似乎出乎她的意料。
「……反對的真快。」
洛斐的表情幾乎沒什麼變化,正因如此,洛雅本來也以為洛斐是會答應的。
但其實洛斐表情沒什麼變,只是因為他對洛雅的要求並不會很意外。
「很訝異嗎?不過我覺得,我這個反應是很正常的吧?我反而找不到任何可以說服我帶那個『分身』回去的理由。如果今天,那隻黑兔子沒有展現出任何威脅性也就算了,問題是,他剛剛可是差點就要重傷捷克——而且很可能還是會把捷克殺掉的程度喔?」
說真的,萬一剛剛洛雅沒趕及,出手一發特殊的魔法幫了捷克一把,這白兔現在是死是活都還不知道啊。
若剛才,那隻黑兔沒有做出這麼具攻擊性的行為,洛斐可能還會同意,儘管可能還是會多做考慮,但會因顧慮到是洛雅的要求,而試圖去說服軍師——倘若傑洛德反對的話。這又是另外一項大工程就是了。
然而——今天,他傭兵團的同伴差一點就要受到大傷。
他怎麼可能,容忍任何可能傷害到他的同伴的因素,在他的傭兵團內呢?
就算是堂姊的要求,他也無法接受。
洛斐半斂起眼簾。
「就算是姊姊的要求,我也無法認同。跟姊姊比起來,我的確在指揮官這方面是超級新手,但我還沒天真到,會放自己團內的夥伴於危險中而還毫無知覺。」
「……我從來沒有覺得你會太天真喔,畢竟你所經歷的歲月,雖然跟我比起來還差得遠,但相較於現在在這裡的另外三位男性,你算是遠遠超過他們的喔。」
洛雅左手托腮,瞇起眼,望著眼前非常認真的堂弟。
被洛雅這樣子說,洛斐卻沒有任何開心的樣子。他搖了搖頭。
「跟傑洛德和捷克相比,完全不夠吧。我一直是生活在姊姊你們的保護之下,應該與年齡相符的經驗跟氣練,那種東西,我全部都沒有。若非暗黑戰爭,我現在依然是……那個難看的樣子吧。」
「你太低估自己了,洛斐,你自身所擁有的『東西』,確切的決定了你不會輕易受到世界矇騙的關鍵。」
話說到這邊,洛雅微微偏開視線,眼角掃過傑洛德跟捷克豪紳。
嗯,還是不要說的太多好了。
「好吧,既然黑兔子你不要,就繼續放在我這裡吧。」
話鋒一轉,轉到洛斐差點跟不上。他詫異的看著又是笑容滿面的堂姊。
「不是吧姊姊……你還要繼續留著……那個東西喔?」
「是啊。雖然他是給我搞了不少亂子,不過留著,也不會有什麼損失。嗯?唉,你別那樣看我。」
收到堂弟一副不信任的眼神,洛雅只是笑著聳了聳肩。
「而且我相信,未來那傢伙,一定可以派上用場。我還為了那黑兔子讓人去查過他的來歷,結果得到了有趣的結果……下次再告訴你吧。」
「派上用場?欸、哪有人話講到一半的啊?」
對於洛雅突然打住不說的做法,洛斐感到不滿。不過他也知道,如果洛雅不想講,接下來他再怎麼問也問不出個結果。再說,現在堂姊家的軍師也在這裡,也不太方便追問……
這時,洛斐才突然理解過來,洛雅放軍師們進來的理由。原來就是為了強制中斷話題!
注意到洛斐那忽然理解的眼神,洛雅滿意的點了點頭。
「不愧是洛斐,真瞭解我。今天就請你們住在別館吧,我已經讓人準備好了……賽凡提斯,雪莉艾妮呢?」
「剛才回來的時候在領事館門口正好碰到經過的她,把她叫回來了,她正在外邊待命。」
「……是要偷溜去摸魚的時候正好被你逮到,然後抓回來了吧?算了結果都一樣……」
有點無奈的小聲唸了幾下,洛雅輕嘆口氣,隨後站起身。
「等等讓雪莉帶你們去別館,今天就先好好休息吧。」